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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政台要彈劾宰相,也不是簡單的上奏就可以,必須要經過憲台官長的批准,否則政事堂可以不加受理,這也是對宰相的一層保護。如果隨隨便便誰都能啐上兩口,那工作還怎麼展開?
想要讓姚璹平穩落地,在己方沒有更強力人員的情況下,安排屬下遞補是最穩妥的一個方法。
鸞台侍郎楊再思乏甚筋骨,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派系,如果姚璹肯主動避位,讓楊再思得以拜相,於情於理,楊再思肯定是要出力保全一下姚璹。
楊再思這幾年轉任憲台、鸞台,資望也是足夠,只是因為風評不佳才遲遲沒能拜相。眼下李潼也實在沒信心抬出陸元方跟豆盧欽望競爭,退而拱上一把楊再思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
李潼之所以選定楊再思,跟狄仁傑他們推舉豆盧欽望也有相似的理由,那就是這兩個全都是混日子的老油子。
別看豆盧欽望跟皇嗣李旦關係挺近,真要大事臨頭,他才不會擼起膀子來為皇嗣拼命呢,沒有這種覺悟,也根本留不到現在。
狄仁傑等推舉豆盧欽望,也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既能最大程度的消除聖皇陛下的牴觸心理,而且大事雖然靠不住,但小事還是能得方便的,能夠儘可能收攏住關隴已經崩散的人心。
李潼跟楊再思也是有點不太靠譜的交情,把楊再思拱上去,同樣能稍借方便。
一俟有了決定,李潼便即刻吩咐家人安排王妃歸省,本來是要再過幾天的,不過李潼擔心姚璹耽誤不起。
楊再思家居永豐坊,跟他新丈人鄭融算是不遠的鄰居,正好可以假道拜訪一下,問一問老楊你想當宰相不當,你想當,我就把你弄上去。
第0418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得到代王邸通知王妃將要提前歸省,鄭家一大早便開始忙碌的準備,上午時分,鄭杲攜諸子弟於坊門外迎接代王儀駕入府。
李潼先登堂禮見丈人並岳母,鄭融的婦人出身京兆韋氏,與早年兵敗被逐的宰相韋待價乃是同宗的遠親。大舅子鄭浮丘也已經成親,娘子則出身河南元氏。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個小舅子名為鄭老萊,年紀才六歲出頭,因為太小,此前並沒有參禮送親,今日登門歸省才得見。
鄭融兄弟四人,長兄壯夭,鄭融行二,老三鄭固,擔任洛陽新設的來庭縣尉,老四鄭恪,去年選月新授少府尚方監的右尚署監作。
這便是王妃一家的直系親屬了,聽到一家人詳細介紹,李潼也不得不感慨,啥叫根深蒂固的大家族,這齣仕比例也太高了,雖然品秩都不算太高,但卻能夠保證族人們凡是成年、都能捧上鐵飯碗、吃上公家飯。
鄭融一家已經是如此,再聽其他幾家的成員介紹,李潼則不免更有感觸。
世家大族之所以有底氣連皇家都不怎麼看在眼中,並不是說他們勢位有多強,如果把時局比作一張賭檯,老子有本事就不下桌,只要看準時機開上一把大的,又是幾十、上百年的風光!
不過滎陽鄭氏運氣不太好,開國幾十年來,始終沒能開上一把大的。按照原本的脈絡,是要到中唐時期,科舉占據取士主流後,才開始噌噌往外冒宰相,一連出了七八個。
當然,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按照年前李潼那不尷不尬的處境,也未必能入這些山東名族的眼中。
比如說跟李潼關係不錯的趙郡李氏李敬一,從李潼出閣伊始,雙方便有了聯繫,李敬一甚至派了兒子李思文擔任王府員佐,但卻一直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
這些世家大族,看人下菜碟,精著呢。
不過李潼也得感謝他丈人鄭融,起碼成婚那夜鄭融的表現是足夠仗義,雖然雙方已有休戚與共的聯繫,但真正事到臨頭,也並非人人都敢於做出如此堅定表態。
這一次糾紛,他奶奶武則天沒有追責更多,也有相當程度是因為鄭家在這關鍵時刻仍能穩站李潼這一邊。須知武承嗣跟鄭家也是有著姻親關係,但他的親家跟鄭融一家相比,則就實在拙於表現了。
諸鄭家親眷中,李潼比較感興趣是王妃的四叔鄭恪。他要從南衙衛府中盜竊軍械,負責回收諸衛府衙庫軍械的少府尚方監是一個重要的環節,而鄭恪所擔任的右尚署監作,正是直接管理此事的小領導。
李潼原本還想著近日就著手安排人員,沒想到鄭家這裡已經有了一個現成在位的人選。
這種事情他當然不好對外宣揚,甚至都沒打算通過鄭杲去操作,所以這件事也真是湊巧,只能說鄭家這個坐地戶對朝廷百司各個部門真是滲透的無孔不入。
鄭恪二十五六的年紀,是以司禮寺太廟齋郎的身份入仕。
齋郎屬於半工半讀的小學徒,並無品秩,通常由門蔭補取,在太廟服役一定年限後,再通過考選授官,當然難度是遠比正常的科舉要小得多,也算是世家大族子弟入仕的一個方便法門。
因為鄭恪前任齋郎,所以對代王要更熟悉,畢竟李潼混挺熟的內教坊雲韶府跟司禮寺也是一套系統。
「殿下每成新篇,我等齋郎無不爭唱。舊年龍門作禮,我當時也有幸在場,只能遠望殿下的風采,真是做夢都想不到,有一日殿下竟能成我家在堂的貴客,能夠近席交談!」
鄭恪在席中望著代王,一臉的熱情並傾慕,甚至當堂敲案唱起了一些代王的舊作。見他如此,堂中也有一些年輕人忍不住唱和起來,至於更年長一些的則就更加含蓄,只是捻須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