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3頁
聽到兩人吐槽聲,李承德臉色頓時一垮。他家人勢雖壯,但吃飯的嘴也多,老子李守禮雖然性不慳吝,但管家的岐王妃卻恨不能一錢掰作兩錢使用,哪怕是嫡生的兒子,衣食之外也都甚少給錢使用。
「你們看不起我……」
李承德也是少年要強,先是一瞪眼,過後也不得不承認現實:「也是應該的……但這個李昶,你們可不要小覷了他!他阿耶雖然不是什麼豪貴人物,但家中卻有一樁壯業,知不知京中萬香會?那可是他家的資業!據說日常用銷,身後都跟著幾架裝滿了錢帛的大車,一路走一路撒!」
自幼手緊的李承德對於財富實在乏甚想像力,當從同窗口中打聽出相關的情報後,驚詫得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卻引起李仙童的質疑:「他家就算有錢,萬緡資財也能隨身攜帶,哪用得上幾架大車跟隨?」
「興許幾架大車裡裝得都是飛錢!反正別人就是這麼說的,總之這個李昶可是了不起的人物,我不知你們兩個看法,總之我是一定要和他做朋友!」
李承德生人至此,經手最多的錢款還是在樂智園放貸那段歲月,並不知飛錢數額究竟多大,但心裡已經對那個出身大土豪的同窗充滿了親近感。
「我們中出了個叛徒,來擒拿住他!」
李道奴並不知這句趣話意義,但阿耶在宮裡練習馬球的時候常常喊叫,他聽後便也時常用來打趣同伴,此際對李承德赤裸裸的拜金情結充滿蔑視。
李仙童聞言後便也笑著湊上來,一起把李承德扭壓在房間中,堂兄弟幾人笑鬧片刻,李道奴緊張疲憊的心情也輕鬆下來。
「昭文館並不是樂智園那種外苑自家地,外朝人眼聚集,是咱們兄弟陌生境地。入館後還是要先窺情勢,短時不要暴露真態!」
在同齡人當中,李道奴自不像父母雖認知的那樣恭順乖巧,只不過跟兩個已經原形畢露的堂兄相比、更懂得掩飾自己,這會兒將要前往新的學館,該作的叮囑也放在嘴邊。
李承德聞言後自是點頭,李仙童則有些不以為然,擺手道:「昭文館地舍狹促,一眼就能望穿,有什麼情勢需要打量?你們兩個安心吧,水澤深淺我一趟就能試出,咱們就得放膽標出風格,過後才有見機讓步的空間。若進了昭文館便要縮頭度日,便會被學士們強立規矩!我還有許多設想在樂智園施展不出,正要仰仗昭文館更大的才力應驗……」
「阿兄你要去昭文館跳樓?」
李承德聞言後不免一驚,不同於同王子嗣單薄,他家兒女可不是什麼稀罕物事,早前因祖母惱怒他們鼓助其事,他便被自家老子抽打一通。
李仙童聽到這話頓時一臉尷尬,抬手摸了摸新皮方生的臉頰,而後舉了舉脖子上的水晶透鏡:「那飛翼我早晚會完善出來,眼下卻有別計。聖人賜我這祝融鏡能聚光生火,我是想著打磨更多、作大生產,以後京中家家有此一鏡取暖炊食,連炭火都不要耗用。只是無處覓來更多水晶……」
李道奴自知這趣物效能,聞言後便笑道:「此鏡須得晴空天日才能聚熱,若是陰天,難道全城寒食?」
李仙童聞言便是一滯,他還沒來及思考這問題,略作思考後才拍著腦殼笑語道:「這還不簡單,再拿火炭生火取代天光……這也不對,生了火要鏡何用?」
且不說李仙童一腦袋的物理思辨,幾人閒聊片刻,又有吏員前來通知前往參加齒胄禮,於是便起身行出。
途中李承德不免又連連叮囑,一定要對他已經預定的摯友李昶態度和氣,若害了這一份交情不能向深發展,兄弟都沒情可講,除非兩人肯補貼他的日常用度!
第1008章 齒胄敘禮,生徒歡聚
國子監直堂中,接下來的禮事場合早已經布置完畢,相關人員也悉數在位。
大堂正中央,端坐的是國子監祭酒王方慶並昭文館大學士楊再思,次席則就是昭文館學士陳子昂、待制賀知章等人。
陳子昂舊任禮部郎中,秩滿之後轉為秘書少卿,沒有了他所錯過的那個世道中的失意孤憤與英年早逝,儼然已經位列朝班通貴,仍然沒改的則就是品性稟直。
這也是聖人給陳子昂加任昭文館學士的原因之一,他是不放心將自家兒子完全交給楊再思這個老油子進行調教。
陳子昂文學上的名望稍遜張說,但並不是說造詣有差,而是性格使然,不像張說那樣長袖善舞、擅長營造自己的名望。
講到真正在詩文上的造詣,陳子昂號稱文起八代之衰,具有著非凡的變革與探索精神,這是當世許多人都不具備的精神。更兼風骨皎皎,不失經世建功之志,對新入學齡的少年而言,可謂是有著極高的人格魅力,是人在成長期不可多得的一位人生偶像。
如果說陳子昂負擔著為自家兒子引路教導的任務,那麼賀知章就是聖人給兒子準備的一個知心大哥哥了。
賀知章舊任富平縣尉,秩滿考評得優之後守選兩年,等到鍾紹京拜相時便以雋才舉於朝廷,擔任門下省左拾遺,品秩雖然只是八品,但卻一舉邁入諫臣供奉官的行列中,可謂是超拔任用。
當然,這也跟賀知章能夠安於寂寞、待在草堂書院數年之久,與鍾紹京結下深厚情誼有關。補闕、拾遺雖然只是下品的卑職,但卻屬於兩省供奉官序列,照例都由宰相舉薦才能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