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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娘見狀後,嘖嘖一嘆,轉回頭來的時候,卻見韋團兒也提裙往來路疾行而去,不免羞惱:「出嫁的娘子,難道不是家人!我不返回,你們誰敢先覽信件?」
出嫁的娘子,可能真的不再算是家人,總之當李幼娘匆匆返回雍王家眷所居的宮苑時,此處早已經人去樓空,忿聲一問,才知眾人都去了聖皇所居的麗春殿。
當李幼娘匆匆抵達麗春殿的時候,發現不獨三兄家嫂子們,甚至就連娘娘房氏並二嫂潞王妃也都一併在此,臉上各自喜色洋溢,整個殿堂中都洋溢著一股歡快的氣氛。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大家、莫非是三兄要回來了?」
李幼娘最後到達,不乏氣悶,顧不上見禮便先忍不住發問道。
見其如此無禮,房氏眉頭一皺,但也並沒有開口斥責,只是眼神示意李幼娘入她席側來坐。
殿堂中,聖母皇太后同樣一臉的笑容,手持一份信件看了又看,幾番張嘴竟不知要說什麼,好一會兒後,才指著雍王妃鄭氏與唐孺人等嘆息道:「你們幾個娘子,真是有福之人。我孫如此雄闊才志,哪怕不生天家,何患沒有出頭之地?」
幾個娘子聞言後,也都顧不上謙辭回應,只是忍不住的滿面笑容。
「唉,過往多年,幾使大將俱不能成,雍王不負、誠是不負家國!天皇若知其孫有此雄才,更不知會喜樂成什麼樣子……」
武則天講到這裡的時候,言語略有傷感。吐蕃的崛起與屢敗唐軍,可以說是他們夫妻二人心裡共同的刺。只覺得蕃國勢大難制,幾番用兵都落敗收場,偌大一個帝國,竟找不到能夠制蕃之人。
可是現在,他們夫妻兩人苦尋不得的才士竟然就生長在自家庭院中,這一份驚喜,簡直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隨侍席側的上官婉兒聞言後便笑道:「成此壯事,也並非雍王殿下一人之功。唐家名種生在庭中,陛下沒有荒養,所以才成鎮國定蕃的雄才!」
武則天聽到這話,更是樂得眉開眼笑,放權歸宮這段時間以來,她心情常有抑鬱,然而今天卻因為隴邊這一條信報將心中積鬱一掃而空,心情暢快至極。
正在這時候,又有女官登殿叩告道:「稟陛下,公主殿下攜諸外命婦於宮外求謁。」
聽到這話,武則天神色略有黯淡,但片刻後又笑道:「威重半生,不曾弱人。如今能長勢佳孫,這也是一樁福氣,著她們來見吧。」
大半刻鐘後,麗春殿外變得熱鬧起來,諸外命婦俱華服入拜。太平公主自居其首,入殿作拜後,她便先大笑道:「阿母,你孫再次名震寰宇,使國人再作側目驚嘆!我們這些拙長無能,唯走賀勤快,不讓阿母寂寞獨樂。」
第0633章 社稷之喜,君王之憂
隨著一干外命婦入殿,武則天外露的情緒又變得內斂起來。此時聽到太平公主這麼說,她也只是微作淺笑,視線環視殿中眾人並說道:「兒郎播威於邊、制賊於外,難得竟擾動到諸家命婦。既然不辭辛苦的入宮來賀,那便一言相贈。」
說話間,她指了指席中的雍王妃,並不乏欣慰地說道:「誰家兒郎不是親長面前珍物?更何況雍王此等人物才趣,更是天下罕有。人之所珍,莫不只望相守不離,這也是人之常情。但若只是這麼做,則無益內外、無益家國。
爾等諸家大婦,身前多有幼少聽教。器或不器,雖各自有見,但名或不命,終究輿情有論。蕃國遠患,與你等並無切身之擾,倒也無謂一時的湊趣喜樂。
但雍王因此名動天下,成少流翹楚,使你各家藏器相形見絀。不必慕之妒之,唯是法之。金寶置堂,蓬蓽生輝。世道已經有此華美秀才為鑑,諸家子弟若得侍從,但能映得三分顏色,已經頗得可觀了。」
聖母皇太后雖然大權不再,但卻積威仍深,在殿各家命婦聽完這番話,無論心裡各自感受如何,也無不恭聲應是。
有的人確是動了心思,要激勵自家兒郎也勇效雍王,誠如皇太后所言,但能分映幾分風采,也無患時譽不著。
有的則只是面上的迎合,心裡則多不以為然,雍王那樣的人,並不是俗物能比較,生在天家、分陝為治,若無這麼出眾的出身、權柄作為依靠,怕也難得如此風采。
「阿母所言極是,在朝群臣,有《臣軌》為規,可以不失大體。阿母與嫂子若再著教養的經典,必然也是諸家爭讀。兒郎能或不能,誰又不羨我家慎之如此的才器壯觀?」
太平公主又繼續笑語說道,並順勢與房太妃坐在一席,轉手拉起李幼娘的手腕不無炫耀道:「名家秀姝,我家占得,盼我家新婦能早施教養之能。」
李幼娘被她婆婆搞得有些不自在,索性說道:「阿姑殷望滿滿,讓人惶恐忐忑。長計不必急言,兒自蓄力待之。只是夫郎長感雖然親緣可恃,但卻憾不能近,他很是羨慕阿兄逞才揚志,歲月不荒。」
太平公主聽到這話,神情頓時有些不自然,被自家新婦拆了台,自然讓她很難受。
聽到這對婆媳交流,武則天倒是一樂。她這個女兒生在天家、浸於勢力,往年只覺得秉性機敏剛強、像極了自己,所以多有昵愛。
可是隨著自己失勢居宮,有了更多的閒暇時間可以細品人情,這女兒卻與她不再親近,皇帝登基這一兩個月時間裡,太平公主還是第一次來上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