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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恭祿聞言後便連忙表態說道,繼而又皺起了眉頭嘆息一聲:「無論對公主殿下,還是對唐國朝廷,我國始終善意滿滿。不說眼下這一樁國婚,哪怕幾十年前,雙方既成舅甥之國,也一直意圖修好。唯是噶爾一家擅權使兵,所以敗壞了這一份友誼。
如今贊普執掌國家,本就在意圖翻轉舊日的敵對,制裁噶爾家的悍臣,這是修復兩國邦交的良計。可偏偏,如今的大唐居然同噶爾家交涉不斷,這也難免讓國中群情驚疑,並不知大唐究竟有無修好的誠意。所以眼下國內也多有用兵之議……」
「我雖然離國年久,但也是在彼鄉長成,言辭的矯飾,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兩國邦交是好是壞,也並非我一個女子能夠決斷影響。今召故人來見,說一說闊別的風土人情,至於此一類的言辭,留待入朝再同聖人問對罷。」
葉阿黎聽到這裡便擺擺手,表示對這一話題並不感興趣。
韋恭祿言辭被打斷後,稍作沉默才又嘆息道:「公主殿下恬淡養生,不肯為人事的艱深勞心,我也自然不敢再多說。但是有關公主殿下本身的利害處境考量,還請殿下能夠容我細說一番,也是希望殿下能夠長寧此鄉、一生富貴無憂。」
葉阿黎聞言後,倒是露出了幾分好奇,抬手示意道:「若果真有這樣的心意,那也不妨說一說。」
「國與國之論交,權與權之論勢,從來也不存完全的私情考量。今我國確有內患糾纏,行步緩重,所以勢弱於唐,須得卑屈結交。譬如此前出送公主殿下,割捨東域假公主之手贈給唐國,希望兩邊能暫修好事,讓我國能夠集力整頓內患。」
韋恭祿沉聲說道:「如今唐國也是大病新愈,外策應對不惟兵威,需要藉助別的計策維持其大局的安穩,所以才有四邊用情輸物的計量舉動。公主殿下本就明智之人,又久居長安觀察情勢,這一點想必要比我更加的清楚。哪怕就連此次唐主納親,情緣之外,能沒有別的思計?」
葉阿黎聽到這話後,眉頭便隱隱皺了起來,心情不如剛才那樣輕鬆。
韋恭祿見狀後便又連忙繼續說道:「人之謀事,自然計略越多,越得從容。釣不得可以網得,網不得可以竭澤拾得。公主殿下於此情中,非釣亦網,能得歡愉在於趁技趁機。可若是新網編成,這舊網還能不能勤用如初?」
「韋家小狐狸,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你道我果真有閒,可以在這裡聽你狐狸鳴叫!」
葉阿黎聽到這裡,神情更加的不淡定,敲案忿聲說道。
韋恭祿見狀後先是低頭道歉,然後才又說道:「如今公主殿下便是唐國把持的舊網,而新進迎湊的噶爾家則是新網。唐國想要將我國疾病長留深困,自然工具越多越好。可如今噶爾家已經被國情頑強排斥在外,就算是同唐國勾連起來,對我國所害是淺,對公主殿下所害才是深啊!
從此以後,唐國要網控我國,已經不需要計唯公主,噶爾家能夠做到的卻更多。公主入唐數年,唐主一直不曾接納,偏偏此際賜親,所為的正是要將公主殿下深困在彀中,不讓兩器並用而失調和……」
「當下時節,公主殿下實在不需要目我國中所來人物為仇啊!當年在國中,或是確有威情逼迫,可如今公主已在唐國,彼此並沒有了利害不容的仇怨。我國雖要示唐以好,但也並不是沒有交戰的力量,只是不願此時相爭罷了。今與唐國接洽兩樁人事,國中自然更樂意保留下公主殿下,除掉噶爾一家。這不只是對我國好,也更能加固公主殿下在唐國的顯重啊!」
講到這裡,韋恭祿又是一臉的苦口婆心:「人間從無福緣平白享受不盡,公主殿下行走兩國,對此所見自然深刻。唐國體量龐大,君王身邊榮辱糾葛必然更加的猛烈深刻。公主殿下此時可以趁其國計而與唐皇親近,來年又該憑什麼長久維繫這一份尊榮?
公主殿下並不是人間俗氣的女子,色肉的侍奉只是下乘,只要我國能夠長久維繫同唐國的制衡,公主殿下便永遠不會有冷落於宮廷的時光!只要壞掉唐國同噶爾家的……」
「住口罷!」
葉阿黎終於忍不住,拍案怒喝一聲。而韋恭祿卻並沒有停止下來,而是繼續疾聲說道:「我進此言,確有私己的考量,但更多還是為公主殿下憂慮!盼望殿下能夠長榮於唐國……無論身在何方,公主殿下是我吐蕃貴人,唯本國壯大,殿下才能不俗、不受人輕……」
見韋恭祿還在據理力爭,葉阿黎怒極反笑,鐵青的臉色稍有緩和,等著韋恭祿這一番疾言講完,才又悠然說道:「韋氏兒郎的確不負這一身血傳,只憑几句言辭便擾的我心懷不安。其實關於如何興壯國勢,與唐國長久對抗,我也自有一份良策構想,你要不要聽一聽?」
「公主殿下請說。」
韋恭祿聞言後,稍作錯愕,然後不無期待的回答道,盼望葉阿黎能夠感受到他這一份苦口婆心的用意。
「舊者蕃國能與唐國爭雄且連場夸勝,在於大論欽陵一門的經營奮戰。眼下國力有所消沉,在於上下不能相容,卻不在於我這女子是否心向故國。贊普但能稍具寬大的襟懷,盛情將大論欽陵請回國中,彼此捐棄前嫌,同心共力,何患國勢不能重新壯大起來?莫說恢復舊年國力,哪怕即刻兵掠隴右,想也應該有這樣的壯志壯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