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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潼聞言後,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然後抬手吩咐樂高安排宮官送楊昭容離開。待到楊喜兒離開後,他便換下了見客的袍服,轉去紫宸殿後方的射堂里,活動開筋骨、與楊思勖各選勁弓,較量了一番射藝。
久坐之下,筋骨難免僵硬,一壺箭射完後,李潼瞥了一眼因為上射頭籌而想樂又不敢樂的楊思勖,哼哼說道:「楊某軍技精熟,竟勝於我,把你留在宮中做奴婢使用,倒是屈才了。」
楊思勖久伴聖人,當然聽得出好賴話,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低頭嘿嘿傻笑。同時他心裡也有些疑惑,聖人跟自己比試射箭,從來也沒有贏過,怎麼今天看起來格外的心氣不順?
一壺箭射了出去,成績如何暫且不論,起碼是筋骨拉開、淌了一身的汗水,疲累勁褪去之後,感覺便舒服起來。
正在這時候,高力士又趨行走進了射堂,低聲請示道:「稟聖人,後殿新取鹿血已經調配完畢,是否現在取用?」
李潼聞言後,心頭頓時泛起一股噁心要吐的反胃感覺,連連擺手。他之所以不讓楊昭容留侍,當然不是怕了這小娘子,既然有力氣能拉得弓,當然也能騎得馬。只是連日來飽灌鹿血,胃口實在吃不消。
拒絕了高力士進奉的鹿血後,李潼又看了一眼仍是傻笑的楊思勖,以及各自箭靶上差別極大的成績,忍不住嘆息道:「女色累我,否則何至於老奴拔籌?」
「是極、是極!奴並非優在技精,只是心專。」
楊思勖聽到這話後又連忙點頭說道。
一夜安眠,自無餘話。第二天又是一整天的政務忙碌,早朝後,趁著楊執一請求外任的這股熱乎勁兒還沒有過去,李潼便又留下政事堂諸員,討論七月里再加一科制舉的計劃。至於這一輪的制舉考試,便擬名目為經邊撫遠科,優中擇優的挑選一批邊務人才,以配合朝廷接下來的開拓計劃。
開元以來,除了早年為了挑選集英館儲備人才而開設的國蘊美器科之外,便很少再開設制科考試。畢竟近年來專注休養,對於專項人才的需求不高,而且科舉諸科名額大增,選拔出來的這一批士人也要先加消化。
所以當朝廷將要再開制科的消息傳開後,京中時流們也都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參加這一次的制科考試。
「爾曹不必再羨我這一部美髯,若今次制科仍然筆拙不舉,則抽刀斷須,以此明志!」
到聽到朝廷再開制舉,正在連襟陸景初家裡做客的蕭嵩便抬手拍案,一臉振奮並決然的表態道。
集英館生裴耀卿聽到這話後便嘿嘿一笑,連忙表示道:「斷下的鬚毛不要浪費,索性贈我制筆,正好趕上今年銓試。若我解褐得授,蕭某斷須也可以伴我同榮,不至於一毛不名。」
眾人聞言後俱是哈哈一笑,但當看到蕭嵩那幾欲噴火的眼神後不免又都閉上了嘴巴。
「若我不第,小子也未必能中。才力或足,筋骨有損、未必允你入場!」
看著這個仍是一臉嬉笑、不知死活的小子,蕭嵩惡狠狠說道。
第0897章 人倫大義,國法難奪
七月里的制舉經邊撫遠科,共有約七百人參與進來,規模總體而言不算太大。跟其他科目動輒應舉數千人相比,顯然時流對於邊務熱情並不算高。
而且其中還存在著許多濫竽充數之流,比如流連京中、不肯離去的選舉人們,他們這些人之所以應舉,也未必就是有邊務才能或是對此感興趣,無非將此視作一個機會,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子。
世風的轉變並非朝夕之功,特別是關係到一生的前程如何,所顧慮的難免就會更多。對於這一點,朝廷中也有所預見,在篩除了一些濫竽充數之流後,對剩下的應舉人員再作一番精挑細選,最終選出了應舉及第者三人。
這樣的選募比例,看起來自是極為的驚人,但這才是制舉該有的常態。制舉遇事則開,遠不同於明經、進士等科舉常科,要更加具有針對性與務實性,對人才的選舉標準自然也就更加的嚴格。
李潼登基最初所開的國蘊美器科,本來就是為了充實剛剛開設的集英館,是作為儲備人才進行培養,所以才選擇了二十四名時流俊彥。這樣的一個選取數目,在制舉中已經極為罕見了。
可是這一次選募邊事人才,那是要直接投用於邊疆一線進行歷練使用,如果所託非人,邊務形勢都有可能遭到連累與破壞,所以對於人才的選擇自然也就更加的慎重,絕對是寧缺毋濫。
作為這一次主考官的宰相張仁願在將名單送上來之後,也稍微陳述了一下自己選官評卷的標準:「臣當案此次制選,不以家世為考、不以風評為鑑,選與不選,俱在策對。凡諸策對,文辭艷麗者黜,邊務直朴切實,不容矯飾美化,用心於辭令者,難免巧思而膚淺……」
李潼聽到張仁願這一評價,便有些不自然的調整了一下坐姿,雖然說他的詩文多是借來,但被張仁願這麼評價,多多少少還是感覺受到了幾分冒犯。
張仁願也察覺到自己略有失言,稍作停頓後才又說道:「聖人自不同於尋常才流,天下之主、但能識人善用、虛心納諫,自然不患拾遺補闕,大體周全。」
你特麼還不如不解釋,你別提這一茬,老子自己尷尬一會兒就緩過來了,這一說既顯得我有些小肚雞腸,還特麼沒能讓我快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