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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剛剛走到暖閣門前還未及行入,乳母鄭金已從閣內閃身出來,一把將他推在門外,有些不滿的嘟囔道:「阿郎深夜入屋、滿身的風塵,且去沐淨暖身,再來看望!」
李潼聞言後乾笑一聲,但見鄭金神情不失嚴肅,只能按捺下有些急切的心情,轉入另一間早已經備好沐湯的房間。
剛在房中立定,娘子唐靈舒便閃身行入,及見郎君臉上有些戲謔的笑容,唐靈舒俏臉一紅,接著便挽起衫袖,美眸睜大頗有幾分理直氣壯道:「聖人東去後,只聽說東都鬧亂嚴重,讓人心慌難受。她們幾個心煩面薄,直推我入內,瞧瞧夫郎有沒有體格創損?」
「那可要仔細瞧上一瞧了!」
李潼聞言後嘻嘻一笑,抬手便將這小娘子攬入懷中,上下摸索一番,便覺出小娘子體態仍是高挑窈窕,不免有些不悅,手覆翹臀上輕拍幾記並輕斥道:「終究孕育一遭,該要精心休養,增脂養血才能長保安康。千萬不要貪圖修身美觀,養虧了身體!」
唐靈舒嬌軀被撫摸得有些酥麻,長腿一抬便環在夫郎腰際,交頸深擁不無懊惱道:「夫郎也要這樣斥我!近來人人都是這種說辭,但我偏偏就是多餐不肥的樣子,每日阿姨都要監我進餐,可不敢廢食一日……」
李潼聽到這嬌嗔聲更是一樂,他倒不覺得婦人生產後就該腰圓體胖,畢竟每個人體質都不相同,只是擔心娘子們為了保持體態而刻意節食自虐。
他倒不是一個不注重相貌的人,但相對於人的外表,更重視的還是感情。別的不說,若他真是一味迷戀精緻皮囊而放縱聲色,不至於去了洛陽大半年的時間都未近女色。靖國時期雖然事務忙碌,可若真止不住的色心躁動,搞點娛樂的時間還是有的。
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自相矛盾,李潼自不是什麼純情君子,當然也希望妻妾們能青春永駐,但若以傷害身體為代價,感情上又不能接受。
他當然有欲望,但能不失克制,雖然談不上痴情專一,但在感情上也並不是見異思遷的涼薄,特別是擁在懷中這娘子,於他而言更有非同尋常的意義。
此時感覺到娘子窈窕軀體仍是柔韌熱情,並沒有氣血虧空的虛弱,他這才放下心來,輕撫著娘子項背,不無愧疚道:「享得人間繁華,終有責任難逃。世事乖張,分隔兩地,我與娘子一併承受生人以來大考驗,幸在幸在,無負彼此!我為家門再續尊榮富貴,娘子則為我懷中添一愛物。」
唐靈舒聽到這話,不免更加感動,轉又小聲道:「夫郎不怨我沒能奮力添丁?」
李潼聽到這些心中忍不住暗嘆一聲,他還在東都洛陽的時候,妻妾們便陸續生產,讓他有了三個女兒、兩個兒子。
他本身並沒有太強的男女觀念,而且在古代這種醫療條件下,生孕本身就要冒著不小的風險,妻妾兒女們都能安然度過,已經讓他欣慰不已,更加沒有別的雜念。
當然,生在這樣人家,是男是女還是有著非常大的差別。不過眼下李潼精彩人生才剛剛開始,對此也並沒有太強烈的需求。特別想到他們李家一言難盡的倫情,反而不怎麼希望太早有兒子,不過既然生都生了,那就加倍的精心教養就是了。
眼下妻妾兒女都在殿中,再加上剛才在仙居殿已經與韋團兒鼓掌多時,李潼眼下倒也不方便繼續逞威,只在娘子服侍下簡單浴洗片刻,然後便批衣出門直奔暖閣去看望兒女。
幾個兒女當中,年紀最大的便是唐靈舒所生的小女兒,已經將近四個月大,小娘子眉眼俱已長開,粉嘟嘟的樣子,五官中已經依稀有了些許父母的神采,望著煞是可愛。
剛才李潼入殿所聽到的啼哭聲,正是這小女兒發出,這會兒飽飲一通奶水,小傢伙兒安順的蜷縮在錦被中。李潼小心翼翼的將之擁在懷中也並不哭鬧,一對烏溜溜的小眼珠望著一臉憨笑的父親,還沒長出眉毛的眉頭暗皺著,大概也在好奇眼前這傢伙是個什麼鬼東西。
「柔娘生來甚通人性,少有哭鬧,唯是今夜像是知她阿耶來見,嬉鬧到現在不肯睡去。」
鄭金站在一旁,虛張兩臂,一副擔心李潼馬虎失手的緊張模樣,但也笑著嘖嘖說道:「瞧這眉眼,真是像極了阿郎幼時!那時候阿郎降生,闔府上下誰不誇讚,太子殿下更……」
被鄭金絮絮叨叨講起自己嬰孩時期的一些舊事,李潼也頗感溫馨。特別聽到這長女乳名柔娘是他娘娘房太妃所取,便下意識的瞥向抱手站在一旁的唐靈舒,唐靈舒知其意指,臉上頓時露出些許尷尬,忍不住便哼哼道:「這娘子頑皮得很,前日還抓破我……想是難肖其名。」
如今諸子女並養於王妃所居的長安殿中,由鄭金這個老資格的乳母統一養育,各自又分派了數名乳母、宮婢十幾人,待遇較之他們各自母親還要更高規格。
緊隨長女柔娘出生的便是王妃鄭文茵所生的兒子,與其長姊相差二十多天,作為家門嫡長,可謂牽動人心,家中自房太妃以降俱珍愛無比。
太妃雖然沒有跟隨入宮居住,但也每天都固定入宮看望,並親自為之挑選乳母並諸侍用之人,足有五六十人之多。太妃盛情難卻,但王妃卻不想因此而專寵人前,所以才將諸子女都接到一處來一同撫養。
李潼入室看望前,宮人還說小郎入眠未久,但當他探頭入幄時,才發現小傢伙兒正瞪大眼望著他,險些嚇了他一跳。待他抬起食指塞入小傢伙兒半攏的拳頭裡,這小子更緊緊攥住、呵呵傻笑,之後李潼便覺襟前溫熱,低頭一看,虛掩的衾被一角里正有一道小水柱泚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