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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同樣也是緊張不已,這會兒懶得應付柳安子的打趣,任由摸索,只正色說道:「交代你的細則,可千萬不要忘了。今天露面一場,不久後便要再赴磧口建功了!」
這對夫妻角色扮演的自覺有趣,卻辛苦了身邊人為之遮掩,柳安子還沒來得及感慨天命無情,琴瑟聲響,聖人與皇后業已登堂入室。
群眾們起身作拜,垂眼見到被同王、岐王兩家夾在中間的李學士一家人,聖人神情和藹,略作頷首,下首眾人卻不知皇后要手捻腰際軟肉,才能克制住,不會見到那怪模怪樣的李學士便登時笑場。
不說相涉眾人各自心情如何,李潼眼下則頗有幾分無奈,兩娘子私下碰面、背著他便敲定了李光源入學昭文館的事情,他卻來不及把小號再打發出京,日前還在邸中為兒子慶祝入學,總不好隔天連這樣的場合都不參加。
這一次生造出一個「李學士」出來,主要還是為了在兒子面前維繫一個正常的家庭關係。雖然娘子們的思緒自有道理,但李潼在思考幾日後,還是決定暫時不將真相告知兒子們。
畢竟幾個小子言則通經進學,但秉性仍未完全長定,未必有太強的接受能力,也難處理好錯綜複雜的人情關係。總之這一次李學士公開露面之後,不搞定漠北的突厥默啜便不歸京。
至於自己想要入坊歸家的時候,大不了給兒子辦個住校,不讓他回家。
之所以並不掩飾高力士等親近幾人,則就是做一些模稜兩可、介乎有無的暗示,等到來年真相大白,不至於過分突兀。
他兩個兒子,李道奴自是鬼精鬼精的,李光源雖然略拙交際,但也聰穎內秀,是會從一些蛛絲馬跡中自己梳摸出一定的線索。有懷疑但不能確定,最後才明白你老子終究是你老子,比你們都會玩。
君臣見禮之後各自歸席坐定,眼見到李學士與同王、岐王的親密互動,更覺得這是一份相知微時的長情友誼。
殊不知岐王入席後便捧腹暗笑不已,迎著王妃有些詫異的眼神,思忖片刻後才說道:「新昌坊一處別業閒置也是無用,我打算作賤價轉給一名友人,他是開元七年的飛騎郎,入京幾年都無落腳處。改日我召他隨從入府交易,娘子先安排人把院舍騰空出來。」
王妃甚少過問岐王在外的交際,但聽說要賤價出賣產業,心裡總有幾分牴觸,只皺眉道:「若真是通家至交的友情,大王不妨直接贈給,不至於些許薄財見輕了情義。」
收錢過戶的話那是買賣做定,可若贈給借住則仍存轉圜,若其人歸鄉或者外事,產業仍能收回。王妃管理這一大家子人吃馬嚼,自然也不失為人處世的智慧。
岐王本是突發奇想,也想學學三郎的騷操作,但聽王妃如此知理且維護他的友誼,不免心生些許愧疚,擺手道:「罷了,他在京中人情甚廣,沒有我的資助也不失維持。我家員眾甚繁,留下別業也自有用處。」
宗王匿養別室總是不妥,再加上他眾多姬妾也實在沒有別業經營的才能,總從邸中取物資助勢必難久,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日參宴眾家,自有兒郎同窗的友誼,所以場面氛圍也都頗為融洽。
晚春時節,月已半滿,高懸於空中,清輝垂灑於殿前。一曲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奏罷,聖人詩興勃發,捻月為題,直在殿中臨案作成一首《把酒問月》: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為了不讓賓客們專心於交際而露出更多破綻,聖人直接就發出了大招,要讓詩辭奪彩。李白這一首《把酒問月》,說不出的灑脫趣致,可謂是意味深長、感人至深。
聖人再著新篇,又是一篇情理並茂的佳作,眾人也都為之驚喜並著迷不已。新辭雖然無作配樂,但哪怕清誦出來,也都琅琅上口,有頰齒留香之感。
「瞧著吧!我待會兒才要一鳴驚人,不讓娘子浪思席中別個!」
不說殿中賓客們各自的朗讀稱頌,帷席內柳安子似是入戲太深,見到自家娘子一邊念誦著詩作,一邊滿臉痴迷的昂首望向尊席中的聖人,柳安子便一臉醋意的紛紛言道,直接迎來自家娘子的掏心一拳。
聖人因樂制題,在座眾人也不乏詩辭才趣,品味一番之後,便紛紛提筆應制,便是柳安子忿言要一鳴驚人的機會。
席中群臣應制過半,當殿誦讀所作詩篇,不論水平高低,一時間也是極有唱應的樂趣。而輪到李學士時,他便出席作拜道:「臣此夜並無捷才可趁,但有所制望月舊作頗切此日命題,因作呈獻,請聖人並諸公賞鑒。」
說罷,李學士也並不入堂,只在席後誦讀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在聽完李學士的應制詩作後,殿內又響起一片稱頌聲,只覺得今日接連目睹兩首詠月佳作的誕生,確是不虛此行。
聖人問月詩以「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突破了時間的限制,而李學士唱應的望月詩,則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突破了距離的限制。
或是出於勢位的緣故,群眾覺得聖人詩作情懷更加雄闊,但也不得不承認,諸應制詩作中,唯有李學士所作最有唱應的趣味。
李潼嘴角含笑,聽著眾人對這兩首詩的賞鑒評論,心中自然洋溢著滿滿的惡趣味。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後世耳熟能詳的大唐人物紛紛入世,也讓他心裡生出幾分時不我待的感觸,再不抄就他媽沒機會了!所以大號小號一起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