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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洛陽北城徽安門內衝出一隊數百人的騎士隊伍,這些騎士們身穿獸文戎衣,弓刀俱掛鞍側,一個個魁梧身軀虎伏馬背,望上去英武十足。
道左行人有見,紛紛退避,不敢阻行,並忍不住向左右詢問打聽,這一隊看來如此英武不凡的騎兵們究竟是哪一座衛府賁士出行?
神都城身為帝國中樞,民眾們自然也都是見多識廣,多見番上府兵出入城池,或是權貴鹵簿張揚出行。但這一隊騎兵的服飾旗號卻實在少見,自然讓人疑竇叢生,不知畿內何時又多出這樣一支勁旅,如此大張旗鼓的出行又是為的什麼?
當然也有耳聰目明之類認出了隊伍中一些人員,譬如隊伍出城不久,便有人不乏驚喜的指著隊伍最前方那員身披輕鎧的年輕將官叫嚷道:「那是巽卿、是逍遙王!這位大王久無趣作傳世,原來已經入典精軍!」
得益於諸多詩詞俱都傳唱風靡,講到畿內最令坊里民眾耳熟能詳的權貴人物,則非代王武濟莫屬。當然這位名王爵號名稱諸多,民間的稱呼也是極多,但只要有人喊起雅號,民眾們便能第一時間響起是誰。
所以當隊伍一路繞城疾行時,所引起的關注也是非常多,不乏市井遊俠兒也拍馬跟隨,在後方興致高昂的唱誦著名王詩作。
跟隨者一旦多了,場面就難免混亂,特別在越靠近白馬寺這一城外繁華區域的時候,道左閒人更多,好事者爭睹逍遙王風采,以至於漸漸阻塞了交通。
「草率了!」
看著道路前後廣有群眾招搖,再也不復通行無阻,李潼不免嘆息苦笑。
這是千騎第一次出宮外勤,而且目標還是白馬寺這樣的敏感存在,為了確保穩妥,李潼才決定親自率隊。但他還是小覷了神都這些閒人熱情,好好一次行動竟被這些好事者搞成了觀光游。
千騎將士們還是第一次獨立的亮明身份外出做事,往常雖然也有外勤任務,但多是一些盛大的郊祭典禮之類,在兩衙諸衛眾多旗號當中也並不顯眼,更是很少見識這種鮮活的市井氛圍,所以最開始一個個也都覺得新鮮無比。
可是隨著圍觀者增多,甚至前行的道路都被堵塞,被前後左右的人眾指點圍觀,不免就侷促起來。特別在聽到周遭民眾們的教唱呼喊,知道始作俑者是誰,望向將主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不如殿下暫歸禁中,由卑職率隊前往?」
衝上一處坡嶺後,看到前方民眾更多,甚至有人將車駕都橫在道路中央,果毅鄧萬歲終於有些忍不住,策馬上前低聲建議道。
李潼聽到這話,心中也覺尷尬不已,只能嘆息神都城這些閒人真是沒眼色,老子率眾出門抄家呢,你們跟著湊什麼熱鬧?
「且由左側草野衝出!」
想了想之後,他指了指道路北側的坡嶺,同時抽刀在手,以刀脊拍了拍胸前護心鏡,向著人群大聲喊道:「北衙千騎,出捕賊徒!畿內群眾自詡良善者,不得跟隨擾事!一旦戰起,刀箭無眼,死傷無論!」
說話間,千騎隊伍已經離開了大道,鐵蹄踏碎坡嶺上的花草,繞道疾行。與此同時,道路上的行人們在聽到代王殿下叫喊聲後,也都不敢再任性跟隨,倒是人群中不斷有人拍掌喝彩道:「巽卿威武!」
白馬寺距離大內北門有二十多里的距離,原本千騎勁旅縱馬馳騁、很快就能抵達。
可是由於他們的將主在民間實在是太紅了,擁躉無數,不得不避開人群,一番波折後,當抵達白馬寺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這實在大悖於李潼最初設想,來去如風,輕破賊徒,偏偏又實在不好怨其他人。
當一眾人來到白馬寺前,便見到山門外諸草市都已經狼藉不堪,有器物雜陳於寺門前的廣場上,似乎是充作路障。同時寺門已經緊閉,寺牆內更是多有僧徒呼喊叫嚷聲。
眼見到這一幕,李潼心中的鬱悶有所削減,取而代之是一種喜怒交加。沒想到白馬寺這些僧徒們膽子挺肥,看這架勢居然還有膽量拒捕,這倒更給了他大開殺戒、血洗白馬寺的理由。
要知道驅散白馬寺僧徒是他奶奶的直接授意,上午時分才以書令的形式送達千騎駐營中,然後李潼即刻便召集人馬出城做事。
在這過程中,薛懷義一直被拘押在大內閒苑,可是消息居然比千騎人馬還要先一步傳回白馬寺,並且這些僧徒們都已經擺起了拒捕的架勢。可見最晚在書令抵達千騎駐營時便已經外泄,且被人傳遞到了白馬寺中。
原本李潼還在考慮要不要稍作節制,畢竟他奶奶只是讓他驅散白馬寺僧徒,而不是殺僧滅佛。
這些僧徒們如此激烈的反應,倒是省了李潼許多麻煩,窺探禁中密令、關閉山門抗命拒捕,如果他還要留手,只怕就連他奶奶都要怪他太軟弱。
他也不作什麼戰前動員,手中馬韁一提,便對果毅鄧萬歲說道:「鄧果毅臨陣指揮,即刻叩破山門!寺中僧徒敢有持械拒捕者,殺無赦!」
鄧萬歲聞言後凝重點頭,手中旗令一招,麾下諸將士頓時擺作矢陣,當沖至山門外廣場上時,隊伍裂作三分,矢鋒百人仍然保持故態,陣後兩翼則向左右張開,策馬繞行於寺牆外,扣弦呼喝,隨時準備張弓射箭。後陣百人則下馬填入前陣,清理廣場上各類路障,與矢陣保持一箭的距離緩緩向前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