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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黃河就橫在當面,既阻攔了外敵,同時對外敵也是一種保護,不能發揮出都畿道大軍以逸待勞的優勢。
所以在河陽布置足夠兵力,以一河之隔的洛陽作為後盾,一俟外敵到來,便以逸待勞的主動出擊,或者與孟津、虎牢關成掎角之勢的進行防守,攻守之間,主動權盡在掌握。
哪怕李潼這種軍事小白,也覺得這樣的攻守策略是非常靠譜的,但他還是沒有渡河前往河陽駐紮,只是派出了兩千肅岳軍並一千名千騎精銳渡河入駐河陽,以待敵軍。
一則神都洛陽承平年久,儘管在垂拱年間發生兩次內部的叛亂,但也都是在黃河以南,所以黃河北岸的河陽如今軍事職能還沒有凸顯出來,城防不修,根本不適合大軍駐紮。
二則他如何去了黃河北岸,那麼對神都的影響和控制力不免就會削弱,一旦神都城內發生什麼變故,不能及時有效的做出應對。
講到這個理由,就有瞻前顧後、貽誤戰機的那種味道了。明明大敵當前,結果還要忙於內鬥,你不敗誰敗?
但說到底,戰爭只是政治的延續,沒有利益驅動的戰爭,就是沒有意義,就是不義之戰。
事實上,關於究竟要不要如此大張旗鼓的防備薛懷義可能會有的勤王之舉,朝廷內也是分成了兩股意見。
其中一派認為,薛懷義不過一介弄臣而已,雖有常勝之名,但那軍功實在是水的嗆人,本身也絕不是什麼一呼百應的正面人物,在軍中並不具備蠱惑軍心的威望。
如今神都城內既然已經撥亂反正,薛懷義雖然掌握一支大軍遊蕩在外,但也只是無根之水,只需要發出一道制令,說不定下一刻其頭顱就會被摘下來送到神都,實在沒有必要因為這樣的對手而大張旗鼓,勞民傷財不說,還會讓神都人心局勢動盪不安。
另一派便是以李潼為首的軍方大將們了,他們認為無論薛懷義有沒有號召勤王的動機和能力,大軍陳設於洛北,總是有備無患。
而且這一次的陳兵備戰,也不僅僅只是針對薛懷義這一路大軍,同樣也是為了震懾其餘州縣或會以勤王之名、趁亂而起的潛在威脅。面對這樣的隱懷,唯刀兵示之,絕不姑息!
李潼堅持這一論調,原因那就複雜得多。藉由這次洛北防線的布置,他既可以以軍需為名、搬空神都府庫,同時還能將都畿周邊軍力稍作整合。
從大義方面,解決薛懷義這一隱患,是他大軍陳設的威壓所致,而不是監國皇嗣的制敕之威。
從人心方面,要讓河洛生民感受到雍王殿下乃是此境的保護者,正是因為雍王殿下積極防禦、身臨前線的統軍作戰,才能卻敵於外,保護河洛之地的安全。
特別是這後一點,如果民眾們心裡有了這樣一個概念,那麼未來李潼再率軍歸洛,無形中便會消弭許多的阻力與牴觸。
基本上神都南北兩衙都附和李潼這一主張,倒不是說他已經憑著人格魅力將南衙將士也全都折服,而是這些軍方將士們需要功事傍身。
兵馬未動,大勢已定,這對他們而言實在是有點尷尬,不利於儘快融入改朝換代、撥亂反正的新秩序中。
當秩序產生混亂動盪時,自然誰的拳頭大,誰的聲音就響亮。儘管前一派以撫為主的主張要更合理,理由也更加充分,畢竟薛懷義實在不是能夠讓人敬重且嚴肅對待的對手。
但是他們能夠依仗的,唯有幾張嘴而已,實在是搞不定以雍王為首的一眾思功如渴的兩衙戰將們,於是也就只能任由都畿道兵力調集到大河兩岸。
不過主張是主張,從內心而言,李潼還是比較認同前一派那種解決方案,覺得還是儘量的化干戈為玉帛的好。
薛懷義誠然不足慮,但其所率領那數萬大軍以及十七路總管卻是一個極大的變數。
儘管李潼也不覺得薛懷義有足夠的威望和能力將這些人心盡數整合起來,從而眾志成城的南下勤王。但眼下的形勢是,大軍遊蕩於外,朝中卻已經改朝換代,那些在外的將士們,他們會不會擔心接下來朝廷對他們的安置問題?
如果這當中出現幾個聰明蛋,能夠將諸軍總管遊說、整合起來,抱團與朝廷進行談判,這就有樂子了。眼下李潼在神都城內軍權方面是一家獨大,朝廷也迫切需要再引入另外一股力量,從而形成制衡乃至於壓制。
如果代北道大軍真有集結起來的趨勢,再與朝中大佬們一拍即合,那麼被擠在中間的李潼處境就變得尷尬起來。
如今畿內兵力滿打滿算堪堪四萬有餘,這還是加上了政變之後都畿道所招募的諸州府兵。可是代北道行軍北上之際便已經有了四萬多,再加上一部分北方的邊軍與僕從軍,湊個六七萬兵力綽綽有餘。
當然,神都作為帝國的中樞,是有整個天下進行輸血,就算兵力上略有不及,也能持續不斷的獲得補充。安史之亂鬧得那麼大,最終不還是被平定了。
可問題是,如果戰爭真要上升到那種層次,那就不是李潼能夠一言決之了。
此前在神都城,李潼之所以出面保下王美暢,一方面自然是看中王美暢的攪屎棍能力,另一方面就是為了避免跟他四叔關係搞得太惡劣。
如果他四叔從他這裡感受到過於直接的威脅,可能會採取一些非常措施,越過他與代北道大軍直接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