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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武則天作此感慨的時候,來自河北的報捷露布一路飛馳入都,很快河北戰勝、李盡忠伏誅的消息就傳遍全城。
「稟告太皇太后陛下、稟告殿下,河北大勝、河北大勝啊!」
自應天門接到戰報消息的楊思勖奔行登殿,一時間喜極忘形、甚至都忘記了施禮。
「真的?」
李潼正在殿中陪他奶奶進餐,聽到這話後頓時推案而起,一把奪過楊思勖手中的戰報,匆匆一覽後便忍不住拍掌大笑起來,並將手裡的戰報遞給武則天。
武則天這會兒也瞪大兩眼,接過戰報仔細讀了兩遍,臉上同樣也是笑逐顏開,甚至敲案大笑起來:「家國得人,遞傳良嗣,不負天皇、不愧蒼生!內奸靖遏,外擾掃滅,世人誰能輕我祖孫!」
聽到武則天這麼說,李潼心裡也是頗有歡喜。雖然說河曲方面勝利後,河北方面的勝利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可在用時長短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個因素。如果戰事拖延太久,對於後續一系列的朝事安排都有阻礙。
別的不說,單單朝廷預定十月西歸祭祀的問題,如果河北的戰事不能在十月之前有一個大的突破,無疑就會讓這一場禮事變得尷尬起來。
李潼雖然嘴上不說,擔心給前線將士造成太大壓力,罔顧實際的情況而做出錯誤的決定,但心裡還是期待著戰事能夠儘快了結。畢竟返回長安就意味著他將正式成為天下之主,他又不像他三叔四叔那麼有癮,這種經歷一次就好,當然也希望能夠不留瑕疵。
就在祖孫兩人還在殿中高興之際,外朝宰相歐陽通又登殿叩告道:「群臣畢集應天門外,請元嗣殿下早蒞寶位,持符膺命,以慰邦家,以安社稷!」
第0799章 眾正盈朝,群臣勸進
當李潼抵達應天門城樓上時,向下俯瞰便見到應天門外人頭攢動、群臣班列整齊。而當群臣見到元嗣殿下出現在城樓上時,也都紛紛大禮見拜。
在群臣前班,諸宰相再拜而起,昂首望向城樓並大聲呼喊道:「向者國失所御、運程遭劫,內外憂恐,民不聊生。唯我元嗣歸國以來,始信天命未改,運數有歸!故謂多難興邦、殷憂啟聖,殿下之所應也!寶位不可虛在,元嗣應運而出,臣等頓首再拜,恭請元嗣早蒞寶位、興邦應聖!」
「臣等頓首,恭請元嗣早蒞寶位!」
宰相們喊話完畢後,群臣伏地再拜,一時間應天門前喊聲雷動,場面熱鬧無比。
這樣的場面,對任何人來說都有著一股莫大的吸引力,李潼自然也不例外。
他站在城樓上,感受著群臣扶策擁立的熱情,忍不住吸了一口氣,但在過了一會兒之後,還是示意中官喊話道:「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天命驗應,萬機彰瑞。邦家之逢短厄,政治偶有失守,靖國安邦,義不容辭。前者勤勉在事,先天下而後宗家,道之所指,濟之所行。今者內外悉定,黎元安生,唯我宗家尚荒於祀。唐家無負蒼生,亦請諸卿助我興祀,除此別無所求,諸事容後再議!」
大位已是一步之遙,但李潼還是強忍下這莫大的誘惑。正如他奶奶所言,他並非順取大位,所以越到這關鍵時刻,尤需注意細節。事情要做前後呼應,只有回到關中祭拜祖陵之後再正式登基,才能將他四叔一系帝傳法禮性降到最低。
當然群臣勸進也不是沒有意義,一方面自然是擺出一個特殊的場景、讓他能夠表達自己的一些理念,另一方面那就是整合朝野人心,督促諸州儘快派遣朝集使入都,隨同西歸祭祀。
在中官將元嗣殿下的意願宣達數次之後,圍聚在應天門外的諸朝臣們才紛紛散去,各歸本署。這一次的勸進雖然只是一項面子工程,但也標誌著接下來朝廷的用事重心要發生轉移。
此前朝廷一直忙於定亂復治,恢復民生並剿定各方的叛亂。隨著河北戰場上產生了重大的突破,內憂外患都被有序的解決掉,接下來自然是要專注於大位興繼的問題。
原本政事堂中只有一位宰相歐陽通負責相關的禮事籌備,在這一次應天門勸進結束之後,宰相李思訓也被加派了新的任務,以光祿勛而加任西歸知頓使,開始著手進行從洛陽返回長安這段路程上的人事安排。
與此同時,朝廷也將言路放開,以中書侍郎楊再思親自負責各方投書勸進的表章。御史台諸御史並集英館眾學士們,也幾乎都是一日一表的頻率向中書省投遞奏書,包括都畿士民也都廣泛的參與到這一項大事的討論中來。
在這一場輿論的造勢引導之中,兩京的文學之士可謂大放異彩。諸如張說、陳子昂等人的相關奏文也都盛傳士林坊間,張說等朝士奏書語氣還算比較緩和,無非盛讚元嗣殿下先國後家、大義凜然。但像陳子昂這種曾受挫於此前朝廷的文人,措辭用語那就尖銳得多了。
在陳子昂的筆下,已故相王可謂罪惡滿滿,兩次臨朝無告祖宗、以至於不能受到先王庇護、兩失其位,嫉賢妒能、防範宗藩尤甚敵國,任由突厥虐害國民。還有縱容外戚,所任非人,激化東北局勢,險使高宗朝以來的東征功業毀滅一空等等。
陳子昂這一篇措辭激烈的文章,就連李潼看了都感覺後背冒汗,原來他四叔犯下了這麼多的罪惡,若非最後還有他能力挽天傾,恐怕已是國將不國。
當然文人一支筆,是非功過都有誇大,不以危言則不足驚眾,這種全面否定的文筆當然是略有偏頗的。但世人向來都以功過而論成敗,凡人與事如果一味的三七開、求公允的討論,也不利於輿論的統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