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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又匆匆前往請示代王妃,得到王妃允許後,才將柳司正那個養女收留下來。
託付完此事,柳司正滿意離開。只是又過一天,其人便被發現自縊於居室之內。
消息傳入仁智院裡,宮人們自然是多有傷感,於九洲池附近作祭台弔唁這位難得的德長女官。
只是徐氏卻發現柳司正那個名為柳安子的養女卻並無多少悲戚,心中不免有些不樂,背地裡尋來其人厲斥道:「你母雖然沒有因你受身孕之苦,但待你卻如親生無異,自了之前還記得給你尋找一個託付……」
「我阿母不是自殺,她是被人害!」
徐氏還沒說完,那個少女柳安子便咬牙低吼道:「阿母歸院後,便多受人恐嚇,幾次夜中門戶被人撞破。她有秘言囑我,若真身死,必是司宮台蘇永所為!」
聽到這話,徐氏不免倒抽一口涼氣,將柳安子拉到更隱秘處,低聲道:「難道柳司正真的涉入皇嗣謀反?」
柳安子牙關緊咬,默然片刻,眼眶裡陡然湧出淚水:「我也勸過阿母,皇嗣虛弱,身在大位尚且不能力搏,自棄天下,妻妾都不能保,更不要說那些追從用事的人……舊時私謁皇嗣,是阿母放行。」
徐氏聽到這話,更覺心底發寒,更加深刻的了解代王妃所言生人在世誰又不存隱私。她自覺與柳司正情誼深厚,但柳司正至死都沒有吐露曾經放人私謁皇嗣。
不過反觀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與柳司正不同的是,代王少壯,儘管外朝刑卒猖獗,但仍然不敢驚擾仁智院。
「這番話爛在腹中,你就留在仁智院,切記不要外出!唯在代王殿下庇護之內,才能保住性命!若將雜情引入此院,我與你母雖有故誼,也要生撕了你!」
徐氏卻沒想到,這番話說出不久,卻是自己先作了違反。
七月朔日,是宮人得見外間家人的日子。這一天,宮官家人們會被引入西夾城,內外得以短暫相見。
徐氏與夫家早已情遠,但對自己的兒女還存幾分牽掛。不過她也謹記代王妃的叮囑,不敢私自外出,只派相好的宮官代她前往夾城向兒女報一聲平安。
可是不久後宮官匆匆返回,卻帶回一個噩耗,早在數日之前,她夫家一乾親徒、包括自己的兒女在內,俱被刑司捕入洛陽推院。
「有、有法師道途相阻,著我轉告司苑,若想夫家免禍,且速離仁智院。」
聽到宮官轉達的話語,徐氏已經是淚如雨下,想尋代王妃請教,可代王家眷今日出宮前往孝敬皇帝廟祭拜,短時肯定不會返回。
「老婦一條性命,竟然如此遭人惦記。兒女還有長年可待,不能讓骨肉替我赴死!」
說完這話,徐氏又安排人速去通知宮外的代王妃,自己則緩緩離開了仁智院,沿九洲池向南行去。行出幾十丈後,另一側宮道上便衝出十幾名佩刀的壯卒,將徐氏團團圍在當中。
第0452章 人既不存,需留清白
得知消息的時候,代王妃一行已經過了新中橋,在返行途中。
「徐司苑她、唉,今日離宮,我本來已經請她同行,她卻記掛家人要留在禁中,不想發生這種惡事!」
聽完報信者的講述,代王妃頓時一嘆,她也沒有想到刑司手段這麼下作,竟然以徐氏的家人作為要挾。
「外朝那些刑卒,真是不知死活,將禁中已經搞得不得安生,竟然還敢對殿下侍者下手!」
同行韋團兒聞言後也是氣得眉梢飛挑,並對王妃說道:「此番惡事,可不止徐司苑一人的安危,刑司如此作法,關乎殿下體面!請王妃儘快回宮,向陛下申訴刑卒狂跡!」
韋團兒如此氣憤,頗有幾分兔死狐悲,過去這段時間,她也聽說自己一些宮中故友被刑卒提審殘害,心中已經頗積不滿,但是因為擔心或會給殿下招惹麻煩,才一直按捺著。此際聽說刑司已經向代王殿下周圍人下手,心中自是又驚又怒。
此事的嚴重性,王妃所知又比韋團兒深刻得多,聞言後搖頭道:「此處回宮,疾行也要一個多時辰,還有宮中法師涉事,想來背後是有薛師推動,玄武門處或還有所布置。如果求訴於陛下,時間怕是已經來不及……」
口中說著,鄭文茵抬手又說道:「轉行,由端門入宮。韋娘子你中途落車,去訪公主殿下,求公主入宮面聖。」
韋團兒聞言有些不解:「事關只是一個司苑女官,公主殿下尊體怕是難動……」
「不是搭救徐司苑,是要請公主殿下為我助言!我要親往麗景門內推院,與徐司苑同案入審!」
鄭文茵自知區區一個徐氏,當然不值得太平公主出面,唯有事態鬧大,才能讓太平公主乃至於聖皇陛下親自過問,同時她也不忘叮囑韋團兒:「若只是刑司弄事,還簡單一些。但若薛師果真涉事,韋娘子你切記不要離開公主殿下獨自行動,若你也涉事中,我更不能向殿下交代!」
另一側唐靈舒說道:「我與王妃同行,若刑徒刁難王妃,能有照應!」
「不必,唐娘子你與韋娘子同行,入宮後即刻返回仁智院,安撫好娘娘同嫂子,記得我此前秘囑你的事則。」
鄭文茵神情嚴肅對唐靈舒說道,語調雖然不重,但卻透出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
很快,一行人便抵達了端門附近,唐靈舒與韋團兒轉上另一架馬車,過了天津橋往太平公主邸中而去。王妃鄭氏則仍乘原車繼續前行,自右掖門進入皇城,然後落車直往麗景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