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氈帳蒙赤,是土王與蕃國貴人約定的信號。得知此事後,土王也是驚喜不已,又吩咐人沿河曲在幾個地點以煙火為號,標定一個大概的匯合地點。
無論郭元振心裡如何糾結,能夠勾引到一個蕃國頂層權貴內投幕府,這對接下來與吐蕃謀戰都是有利的事情。眼見成功在即,郭元振也收起心中一些雜思,率眾與土王潛往約定匯合的地點觀望起來。
眾人在這地點附近藏匿了兩天的時間,到了第三天的午後,此境便出現了一批蕃國的甲眾。郭元振人勢微弱,自然不敢靠近過去。
對方於此盤桓短時,無有所得,便又返回了河曲對面,彼此繼續用訊號交流。如此試探幾日後,確定對方並沒有大肆搜索此方區域的惡意舉動,只是安待他們前往,郭元振才決定露面相見。
這一天,藉助對方留下的皮筏工具,郭元振率領幾名甲士渡河往對面河曲而去,至於土王自然是不會冒險的,仍然藏在對岸,只待局勢不妙即刻轉頭逃跑。
「你就是唐國來迎的壯士?我主已經候你多時,隨我來罷!」
對面接應的是一名身披皮甲的女將,及見郭元振等人乘筏靠岸,上前命人解了他們的甲械,便引領著他們往大帳而去。
郭元振跟在女將身後,不時打量其不遜男子的魁梧體態,忽然覺得有些前路無光。
第0659章 不事二主,死為唐魂
曲西的大帳中,琛氏的葉阿黎仍是一身皮甲戎裝端坐帳內。
正如她自己所言,自從她父親死後,她被各懷陰謀算計的國中幾家推選為琛氏的主人,便一直生活在各種陰謀刺殺的危險環境中。
披甲最開始是為了防備刺殺,隨著年齡漸長,了解到自己處境之絕望後,這副裝扮更成了她最後的倔強,成了不願意任人擺布、束手待斃的一個證明。
自邏娑城至此,一路道途險阻,又要防備贊普或者國中其他權貴人家出兵阻截,不得不晝伏夜出、曲折躲避,還要趕在新的王命抵達孫波茹之前接手孫波茹的一些事權,這對體力的消耗自是極大的。
抵達孫波茹後,借著她小王嗣女的身份並隨身攜帶吐蕃王母任命她為大藏新領主的命令,葉阿黎先是趁人不備、召來一名韋氏東岱東本就帳斬殺,確保短期內孫波茹境中不會有強勢人物集眾襲她,這才按照約定來到康延川臨近河曲的牧莊發出信號。
過去這段時間,體力的消耗加上心神的緊繃,使得葉阿黎臉色蒼白如紙。
但一日沒有見到唐國的使節,她一刻不敢鬆懈,如今的她已經徹底的沒有了退路,若再被國中追兵執獲,就算受惠於她的大論欽陵也不會傾力抱她。至於遭到背叛的贊普與其他圖謀落空的權貴,此刻怕是恨不能將她挫骨揚灰。
「主上,唐國使臣已經到了帳外,但是並沒有證明身份的印信隨身。」
女將入帳稟告,葉阿黎聞言後秀眉一皺,稍作沉吟後還是說道:「先見一見來人。」
不久後,郭元振被引入了帳中,一俟入帳便瞪大眼向上望去,及見帳內端坐的女郎一身戎裝,先是愣了一愣,但細作打量後還是長長鬆了一口氣,拱手為揖道:「大唐鎮國雍王府下使員郭元振,見過、見……」
「蕃女勢困,拋棄前有、來投唐國,將軍不必糾結稱謂,循你國俗即可。」
葉阿黎開口用唐語說道,雖然聲調略顯生澀,但話語還算流暢,她抬手指了指郭元振,又說道:「你言你是唐國逍遙王家臣,怎麼身上不攜憑證?我又憑何信你?」
郭元振聞言後連忙說道:「蕃國權奸欽陵為禍,是兩國和氣無存、久不通使,若莊重使節、為賊所執反辱國威。元振此行雖無信物,唯此一命盼能取信貴人。疑我、我則難活,信我、我必護從貴人入國,引見於殿下當面。」
「原來也只是一個貪功亡命之徒,我雖勢困,但仍領掌萬眾,你這一條性命,在我看來是不足珍貴,一道聲令,千數亡魂也只在刀下!」
葉阿黎聞言後冷哼一聲,細眉之下,眼神變得兇狠起來。隨其臉色變化,帳中眾衛士各自抽刀在手,使得帳內氣氛陡然肅殺。
郭元振身在此境,面不改色,只是嘆息道:「我既隻身入此,豈以性命為計,貴人何必如此恫嚇?貴人出國,入此來見,想必心跡與我依稀類似。元振誠是亡命貪功,貴人又何嘗不是死中求活?放眼天下,能庇貴人、無懼蕃國凶威者,唯我主上而已。元振一身安危,亦是貴人生機所系。」
眼見郭元振臨危不懼,還能侃侃而談,葉阿黎皺起的秀眉唯有舒展,但還是冷笑道:「我之生機,早已拋棄,你也不必以此威脅,保全自身。我感慕你國逍遙王的用計深刻、且有攻破我國大論的偉力,所以來投,所求的只是一份變數而已。棄我所有,投人邦國,我是有大訴求的,憑你這幾尺骨肉,不足讓我動心,逍遙王召我入國,又如何待我?」
郭元振身在蕃境,自然不知隴邊戰情,此時從葉阿黎口中得知雍王殿下已經戰勝了蕃國欽陵,一時間心中自是驚喜不已,難以自持,擊掌大笑起來。
只是他還沒笑上幾聲,那魁梧的女將戰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但為了強撐氣勢,郭元振還是又笑了幾聲,笑聲則有些乾癟,不如開始那麼洪亮。
「我主能攻敗欽陵,成此前人不及的偉功,貴人有什麼訴求,是我主不能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