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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地方亂民聚集實在太多,馮五也都能有手段帶著眾人繞道而行,乃至於可以借道封閉的坊區通過。這在早已經秩序無存的西京城裡,肯放開坊門讓人進入,那真是了不起的信任。
楊顯宗對此也是讚不絕口,但馮五臉上卻殊無喜色,只是嘆息道:「只盼郎主能夠從速定亂,西京鬧亂如此,已經不成人間,讓人心痛……」
「不破不立,來年的西京,只會更勝從前!」
楊顯宗拍著這個市井豪俠的肩膀說道,倒也並非純粹的安慰之詞,起碼他心裡是篤信雍王殿下絕對是有這樣的能力。
故衣社主要集中在城池西南角落,但雍王在西京布置的人事卻不只故衣社,還有史思貞、蘇約、馮昌嗣等人。這些人雖然各有官面身份的掩飾,但在眼下也都各自困守某一區域,處境並不從容。
徐堅被調離長安後,蘇約得以入補萬年縣尉,倒是一個明確的目標,一行人直入宣陽坊,雖然費了一番口舌,但還是喚出了蘇約。蘇約因有這一層官身,對長安城的動亂倒是有一個比較全面的了解,並且早已經整理成冊,直接交給楊顯宗由其轉呈雍王。
之後楊顯宗便也沒有繼續再在城中逗留,返回待賢坊得到馬匹後,便由已經形同虛設的延平門直接出城,返回大軍行營所在。
第0523章 助吾事者,賜之以帛
當楊顯宗等人再次返回的時候,大軍已經推進到了距離長安不足兩百里的藍橋驛,規模也擴大到了將近三萬之眾。
除了雍王殿下所率西進前路幾千人馬和代北道南來六千騎兵之外,所增加的兵力主要來自於左近的虢州、商州與華州。
早在西京鬧亂之初,這三州就擔心遭到波及而早早的將州境壯力們集結起來,如今正好歸於營伍,無論西京接下來定亂如何收場,起碼這三州本身不怠軍機。
三州刺史也都各遣使員籌運物資入送犒軍,倒不是他們各自倨傲、不肯親自前來迎見雍王殿下,而是因為州縣正印長官不得制敕、不得隨意離境。
三州積極響應大軍徵令,也讓軍中將校們倍受鼓舞,對於此行用兵不乏樂觀之想。中軍因此不得不嚴宣軍令,不准將士們跳隊冒進的私自離營搶功。
這樣的防範絕不是杞人憂天,所謂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勢大則氣盛,特別是軍隊這種本就是為了殺戮而編成建制的武裝力量,此行兵鋒所指又是西京這種關內元氣匯聚之地,一旦軍紀稍有鬆懈,那麼官軍對地方造成的戕害還要遠遠大於匪徒。
即便如此,軍中犯令者仍是屢禁不止。雍王親自率領的千騎將士們還倒罷了,他們本就是北衙宿衛之軍,早就習慣了令行禁止,稍有違禁便是殺身之禍。
至於其他各路人馬,則就頗有幾分放飛自我的意思,自潼關西進之後,單單校尉以上違令冒進而被抓捕者便足足有近百人之多。
他們或是貪圖西京豐饒的財貨,或是渴望定亂首功,歸根到底還是不太了解主將的性格,哪怕被中軍巡查所執,心中仍然少有恐懼。
所以當大軍頓在藍橋驛之後,李潼打算徹底的整肅一下軍紀,召集眾將於中軍大帳,隨後便手書一道軍令:離營五里外而遭執之將,梟首示眾,士伍徒刑!離營五里之內遭執者,將領枷而示眾,黜職三等,奪勛,士伍鞭十,再犯則殺!
眾將見此軍令,無不倒抽一口涼氣,倒不是說這軍令過於嚴厲,畢竟治軍再嚴明的大總管他們也見識過。只是所涉人員實在太多了,將校已有近百之數,士伍所涉更有幾千之眾,在軍中所占比例已經極高。
眼下西京賊情如何都還不甚清晰,突然如此大舉用刑於定亂人馬,且不說對自身軍力的損傷,對整支定亂大軍的士氣打擊也是極大的!
所以在稍作沉默後,契苾明等將領們忍不住勸說道:「古人治軍,有三恕之仁而不損其威。如今西京賊勢盤桓,將士逾令,半是渴功,此軍心可用。念其初犯,不如從輕發落,允戴罪立功……」
李潼聞言後則冷笑道:「效命戎旅,恭事營務,我不如諸將軍。但王命宣化,大器獎懲,諸將軍未必及我。西京乃我唐家祖庭所在,本非適亂之地,也非化外之邦,民情陡亂已是聳人聽聞,唯迅猛定亂才可宣揚國威。諸軍進退不能如一,營令視若無物,此以亂御亂,豈有威令可言?皇命在身,雖此一身我自赴之,豈能恐於亂勢而縱恤亂卒!勿負多言,即刻行刑!」
隨其一聲令下,李湛、趙長興等原千騎部屬起身受命,叉手應諾,然後便大步出帳,率中軍將士直入關押那些違令將領的營地,將諸人提捕出來,押上執法的刑台,宣其罪名然後驗明正身,手起刀落,幾十道血箭飆射,頭顱霎時間滾落下來!
之後中軍千騎群出,用長杆挑著那些血淋淋的人頭,縱馬穿行於各營之間,並再次將軍令重新宣讀一番。
此一幕自然令群情驚恐,營地中士卒們看到那一顆顆人頭,更覺心驚膽戰。特別一些同樣違禁的將士所在營地,得見大軍之法竟然如此森嚴,更是隱有驚懼潰亂之勢。
但這一個苗頭剛剛露出,這些涉事營地便被分割包抄起來,強弩架設、長槍林立,馬隊蓄勢待發,只要有人膽敢沖營而出,即刻屠戮當場!
李潼雖然悍然下令,但此際心中也是不乏緊張,手握生殺大權雖然過癮,但當真正執行起來的時候,心中卻自有一股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