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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者清閒,卑者勞碌,若無我這走卒鑽營奔走,哪能顯出各家貴人尊體慎行。河東大王府邸乃是如今京邑至貴,貴邸自然宏大,有容人之量,我才敢斗膽入前。」

    他雖然對答風趣,心裡其實是有幾分忐忑,特別眼見許多他此前都要禮數周全去敬拜的人家、此刻也在外堂等待接見,可見王邸門檻之高。

    自己區區一個市井草民,恃著此前少王入京之際、道途一面之緣便冒昧來見,實在是有些草率,也難怪其他久候難見的賓客們對他譏諷有加。

    不過他這裡還在忐忑之際,卻有王府門仆直入廳中且來到他的席前,並微笑說道:「大王召馮君入見。」

    「大、大王要見我?現在就見?」

    馮五聞聲驚起,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足下可是名作馮延嗣?如果是,那就是大王要召見的人了。」

    王府門仆笑語回答道。

    眼見這一幕,周遭那些等待許久卻不得接見的人不免譁然,在眼見馮五被門仆引走之後,更是忍不住嘖嘖感慨這個馮五真的是有些門道,居然連河東王邸都能長驅直入。

    門仆引領著馮五通過前庭走廊,轉入側間一排廡舍,並又微笑說道:「近日賓客滿堂,接應不周。坊中酷熱,長坐不免汗涌,請馮君先入室自潔,房中自有活水、澡豆,如需加換新衫,吩咐奴婢量度即可,舊衣可在側廂領取。」  

    「不必,不必換衣。」

    馮五擺手拒絕,然後走入房間中,見房間中設有陶管、水桶之類,自有奴婢上前解釋淋浴器物,不免讓馮五大覺新奇。

    他在房間中淋浴一番,用時大半刻鐘,待到舊衣送來時,便發現似是經過香粉撲灑,既陰乾了殘留汗漬,同時還有一股清香撲鼻。

    馮五在西京也遊走不少貴人門庭,卻少見這種待客的禮數,一邊穿衣一邊自忖,想是河東大王經過刺殺之後,置下這樣的禮數,待客之餘,也能杜絕賓客藏刃入見,且讓人不覺得被冒犯而心生牴觸。

    他這麼想倒也不錯,河東王向來惜命,遭遇刺殺後加做布置也是應有之義。往來賓客多有權貴,直接搜身當然是不妥。

    除了這一個原因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河東王接收了武攸宜的四百多石香料,心裡也有些犯愁,想要儘快變現。畢竟香料這種東西運輸起來還算簡單,如果武攸宜到了神都後點名要運走,也是一樁麻煩,還是儘快的變現、落袋為安。

    可是香料這種東西本來就屬於奢侈品,特別是武攸宜那些存貨在香料這一領域中都屬於珍品,用途和市場也並不廣泛,一旦大量入市,價格勢必暴跌。

    所以向西京這些權貴時流推廣一下有格調的生活習慣,加大他們對香料的需求量,也能讓那些積存的香料得以保值。  

    往常都是被別人炫富,如今則財大氣粗,炫富之餘還能讓手中的貨品得以保值乃至於升值,哪有不做的道理。當然如果武攸宜知道少王這麼糟蹋他費盡心機積累的家底,說不定得氣到吐血。

    沐浴換衫之後,馮五也倍感清爽,打起精神便跟隨在導引的門仆身後行入王邸中堂,趨行入內,小心翼翼的見禮。

    「馮延嗣?馮五,咱們又見面了,我對你可是印象頗深啊。」

    李潼看著這個馮五,微笑說道。

    馮五聞言又作惶恐狀,只道少王說的是此前他當街攔路的事情,再拜告罪之後,才在少王禮讓下小心入席端坐。

    他自然不知,河東王之所以肯及時召見他,還是因為他日前經手忙碌的事情。

    曲江集會之前,李潼吩咐劉幽求請這個馮五幫故衣社在西京購買物業,這個馮五做的讓他比較滿意。成果斐然,體現出其人的活動能力不錯。佣金抽取的也公道,並沒有欺詐加收,可見也是一個信人。

    仗義每多屠狗輩,李潼對這句話比較認可。人生在世,總要有幾樣看重的東西,有人重情,有人尚義,有人貪財,有人戀勢。這個馮五雖然出身市井,但卻能夠恪守自己的信義,也是李潼看重其人的原因之一。  

    當然,馮五做這些的時候,都是故衣社人出面與之接洽,是不知道河東王還隱在幕後順便考察他。

    「此前贈你門帖,就是准你閒時來見。過去這麼長時間,突然來見,想應有事,不妨直言。」

    聽到少王的話,馮五又低頭說道:「陋質恐污貴邸,不敢冒昧登拜。今日請見大王,確實有事相訴,因人所託,要向大王坦陳一些事端,是有關大王日前遇刺之事。」

    「喔?你是知道一些幽隱?」

    李潼聞言後也來了一些精神,他雖然自知何人為此,但也好奇這個馮五要告訴他什麼。

    馮五聞言後連忙搖頭道:「此中隱秘,小民哪能探知,也實在不敢探深。」

    講到這裡,他稍作沉吟,然後又繼續說道:「敢問大王是否知曉故申國公高氏宗門?小民今次登拜王邸,便受其家人請託。」

    「申國公高氏?高士廉?」

    李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沉思片刻之後才想起來,待見馮五點頭應是,便忍不住問道:「怎麼,他家居然還有後人存活且居西京?」

    他自然沒有明成祖朱棣那麼霸道,能一句話把活人問死。之所以發問,也純粹是好奇。

    高士廉一家雖有元從之功且力佐太宗,但在高宗一朝卻是命途多舛,被長孫無忌連累得不輕,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卻又捲入自家老子的謀反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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