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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岑長倩子侄被守捕於神都,在來俊臣等酷吏威嚇逼壓之下,引誣多名大臣,一同處以極刑,這其中就包括沈君諒。
甚至就連岑長倩的叔叔岑文本都受到連累,本來陪葬太宗昭陵,被武攸宜率兵毀墓遷出。
昭陵與乾陵同在咸陽附近,當時武攸宜還途過乾陵,李潼估計其人是故意前來示威。這在當時,也讓一家人心驚肉跳了很長時間,擔心遭受波及。
至於間接導致來俊臣出山的李嗣真與史務滋兩人,也都沒能置身事外,一個遭到貶官放逐,一個蒙冤入獄而選擇自殺。
對此李潼也只能感慨,人未必有為惡之心,但在大環境的影響下,卻無意間造成惡果。當然就算沒有來俊臣,也會有別的酷吏湧現,歸根到底,還是當權者自己的邪念作祟。
對於沈君諒的死,李潼是深感遺憾。他自知這位大監南人出身,朝中本就乏甚根腳,之所以還能復相,大半還要承惠於李潼。雖然有了二度為相的風光,但李潼也不敢細想其人走上法場時,對自己究竟仍存感激還是心存怨恨。
原本歷史上,在這一輪風波中該死的應該是格輔元和歐陽通,但是這兩人都因為李潼的緣故而大大偏離了原本的軌跡,沒能在這個時期入直政事堂,也就免於在李武爭嗣這場風波中站在最前方,從而倖免於難。
可是沈君諒這個原本的事外之人,卻意外的捲入其中,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對象,李潼對此也是不乏愧疚。
有關《禮式通辨》之事,具體的編撰小組已經被武攸寧搞散了,名義上的主編沈君諒又被殺掉,自然也只能無疾而終。
徐堅他們這些人,在中樞沒有了具體的職事,也就只能各謀出路了。如徐堅制舉連中,出任赤縣萬年縣尉,已經算是上佳。
「故事雖然零散,但只要人志力仍存,無患沒有後繼。」
拋開心中這些雜思,李潼也只能如此安慰徐堅。
徐堅望著少王,眼神中不乏期待:「大王淡出世道數年,風尚不乏枯寂。舊前辭別神都舊友,又赴龍門同游,不免更加傷感故事。幸在大王終於全禮歸來,人情不至於久失張望。」
聽到徐堅這麼看得起自己,李潼只是微微一笑,並說道:「遁世守懶經年之久,人事如何泰半生疏,張望後路還未有定計。眼下還只打算短留西京一段時間,客在治下,徐尉可不要厭見我這個清閒故人。」
「居近應教,求之不得。」
徐堅連忙拱手說道,但又不乏憂慮道:「西京本就事外之地,竊論守牧所託非人。大王久在此境,恐為乖戾人情中傷。」
西京此地,時下並不是政治中心。武攸宜這個武家子留守此境,相對而言權勢要更高一些。徐堅擔心少王居留在此,或會被武攸宜發難中傷,認為還是回到神都那個時流匯聚的中樞,特別重新邀取女皇眷顧才是上計。
不過李潼也自有他的考量,神都肯定是要回去的。可是現在的神都,對他而言也未必就是善地,時下正是武周新立,朝綱混亂的時期,李潼並不想貿然捲入其中。
雖然舊年他跟他奶奶倒是挺合拍,他奶奶希望他做什麼,他也都儘量做在頭裡。
但眼下這個時機,在他看來,他奶奶是有一種多年夙願、一朝達成的癲狂,頭腦不是很清楚,而且朝局也遊走在失控的邊緣。
類似宰相班子被集體顛覆,岑長倩是一次。那一次還可以歸為新朝甫立,剪除唐家老臣,再有一個表面上李武奪嗣的緣故,雖然手段殘忍,但起碼還有一個基本的邏輯可循。
可是今年年初,狄仁傑、魏元忠等一批宰相又同時入刑,且已經被押送法場即將處決,武則天發令才又將人給救了下來。這就說明,眼下的局勢混亂,甚至都已經超過武則天的控制。
狄仁傑之類且不說,最起碼魏元忠這個人是武則天一手栽培提拔起來,結果卻被酷吏構陷幾近送命。如果說武則天是用這樣的手段來震懾宰相,那就有點太兒戲了。
所以眼下李潼不覺得是返回神都的一個好時機,他奶奶現在飄得有點瘋,幾近不可理喻。來俊臣等酷吏的瘋狂構陷,便可以視作武則天負面情緒的一個直觀體現。
這種情況下,就算舔狗路線保持不變,敢湊上前去都得擔心會被咬一口。所以李潼是打算留在西京一段時間,再考慮何時返回神都,起碼也得等到他奶奶這股瘋勁兒過去再說。
第0227章 名馬梨花落
除了躲避神都城內洶湧的政鬥風波,李潼待在長安,也要把如今所掌握的人、物諸事進行一個整合與梳理。神都城中人多眼雜,做起事來遠不如西京從容。
儘管西京城裡也有一個態度不算友善的武攸宜,但是對於這個武家第二梯隊的成員,李潼也不怎麼在意。相安無事那就最好,如果武攸宜真的存心挑釁,也比神都城裡對手好應付一些。
彼此閒話小敘,李潼便吩咐家人稍作收拾,準備進入長安城。他打算自己和李守禮先入城,觀望西京人情形勢之後,再將家眷們接入城中。
不多時,王府奴僕們便收拾完畢。李守禮雖然歡宴直到半夜,精神卻不錯,特別在得知今日便要進入西京,更是興奮得一大早便在馬廄中挑選良驥。
唐家創業以來,對馬政便非常重視。武德、貞觀年間,有馬不過幾千匹。經過幾十年的發展與對外開拓的戰爭紅利,如今馬事已經非常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