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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傳承悠久的大家族,向來深諳面子都是身外物的道理,胡攪蠻纏絕對是一把好手,畢竟他們掌握著一定的政治資源和話語權,白的說成黑的、混淆視聽,那都是做慣了的勾當。
李潼就算想噁心一把清河張氏,也得考慮到之後輿論風向的問題,所以先把那個中間人路敬璉抓起來,從其口中拿到這些傢伙煽動他們兄弟失和的證據,才能正式向張家下手。
把柄被人拿住,清河張氏也就不敢再肆無忌憚的混淆視聽。甚至李潼巴不得他們鬧大,如此一來,他更有正當的理由對張家痛下殺手,就算拉過來那張循古一刀砍了,別人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還是三郎你想的周全,我聽你的,都聽你的!」
李守禮聞言後又連連點頭,臉上愁色消散些許,此前所以倍感糾結,那是因為事涉他最親近的人,現在則要磨刀霍霍直對外敵,自然要將心中積攢的怒火好好發泄一通。
眼見李守禮不再為此憂愁,李潼也放下心,又商量了一下道德坊故邸改造成道觀、將張氏安置其中的細節,然後便又從側門行出,返回自家王邸休息。
政變這段時間,無論精神上還是體力上,他都一直處於繃緊透支的狀態。如果不是李守禮生母吵鬧起來,見過嫡母房氏後早該歸邸入睡了。
回到邸中後,李潼一覺睡到天亮,再醒來時,樂高個小傢伙兒匆匆入前稟告,倒是潞王早已經入邸,正在太妃處。
李潼起床後草草洗漱一番,然後便往嫡母房氏居舍行去,途中又吩咐樂高轉告前堂府員們去請幾個稍後要用到的人。
王美暢並其身邊這個小圈子,李潼還真不怎麼放在眼中。哪怕豆盧欽望眼下還活著,現在在他面前也得老老實實。
這次被搞了一把,純粹是他精力一時關注不到,而且也不算是什麼大問題。但既然已經被自己注意到了,這群傢伙就別想好過。
後堂中,李守禮正跟娘娘房氏說著話,見到李潼行來,便忙不迭躍起迎上,並說道:「三郎,咱們昨夜所議,我已經跟阿母講過。阿母也說了,但能讓她母家附籍清河張氏,她願意安心奉道,為家門祈福。」
李潼聞言後只是點點頭,說實話,如果不是看在他二兄面子,他就算要回擊那個小圈子,也不會選擇讓其母家沾光的方式,直接趕出家門沒商量。
「那麼二兄你就安排人去將路敬璉引入府中吧,讓張延寫帖,他一定會來。」
現在對方只怕還做著要讓他們兄弟失和的美夢,如果知道李守禮已經被成功蠱惑,沒道理不屁顛屁顛的趕過來。
李守禮聞言後便重重點頭,然後又轉過身一頭撲在房氏席前,砰砰磕了幾個響頭:「娘娘,這一次千般萬般,是兒子有錯!待我解決了這些外擾,便接娘娘歸邸,以後再有寸息忤逆,不需兄弟過問,娘娘直接打死我,入了黃泉,再讓阿耶施罰!」
「別說這些胡話,一家人好好生活,就是最貴的事情!」
房氏就算心裡還有一些悶氣,但看到李守禮那叩得通紅的額頭,一時間也是感慨入深,臉上終於又露出幾絲淺淺笑容。
待到李守禮離開後,李潼又坐在房氏對面,說道:「過幾日張氏便入居別坊,絕不再讓她入娘娘面前。昨夜侍用者,再都讓人替換出去。不是兒子不想晝夜奉養娘娘,但眼下終究還是有些不便,兒子也還有一些外事需要……」
「不要說了,我母子不用說這些!」
房氏一把抓起李潼的手,嘆息道:「張氏的確沒有說錯,我的確是盜竊了別個母子深情。但無論如何,能跟你們三個有著一段情義,無論怎樣的刁難,娘娘都受得住,更不要說只是區區閒言。三郎啊,娘娘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澤,能夠得你……」
房氏講到這裡,又是哽咽出聲,刺心的話語既然已經入耳,又怎麼能夠輕易消散。長子孤僻不言,次子赤子頑愚,一家人的生計前程,全都壓在這個少子身上。
儘管沒有什麼骨肉的情義,可是看到這個恭坐眼前的少子一覺醒來,臉上仍有些許倦色,房氏真是心疼得直入肺腑。
李潼又安慰了房氏幾句,也並沒有太多時間留在這裡,吩咐王妃並唐靈舒等陪伴房氏,然後便直往王府中堂行去。
首先到來的是大表哥房融,李潼先讓房融就坐,然後直接說道:「表兄處理一下案頭事務,準備離開憲台。我準備讓表兄你入事比部,兼領潞王府長史。」
「殿下放心,我一定儘快入事。」
房融聞言後便點點頭,表態說道。
比部是隸屬於刑部的一司,負責稽核府庫回殘、庫余並財政的勾檢審察,李潼要將漕運掌握在手,這個部門是一定要拿下的。此前他對這個位置已經眼饞了很久,現在當然是要一舉拿下。
至於讓房融兼領潞王府長史,也是因為房融雖然是遠房偏門親戚,但終究算是房氏的娘家人。
讓張家沾一次光、附籍清河張氏之後,李潼便不想讓他二兄再跟這戶人家有什麼牽連,所以把房融安排在潞王府,主持潞王府日常人情事宜。
他這裡跟房融閒聊幾句,派出請客的府員們陸續帶著客人們返回。
只讓清河張氏丟一次面子,這並不足以讓李潼出氣,他是要把王美暢這個小圈子打散。
眼下這個小圈子還只是初露端倪,組織形式還很粗糙,僅僅只是沾親帶故的幾家人湊在一起想搞點政治投機的小動作。可如果任由其發展的話,未來很有可能會成長為一支頗為可觀的政治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