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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情如此,朝廷有司動作倒也迅速,徐有功擔任宰相後,很快便選八大臣家作為第一批舊案翻引的目標,分別為國丈劉延景,故宰相裴炎、岑長倩、劉禕之、劉景先,大將程務挺、王方翼,以及西突厥興昔亡可汗阿史那元慶。

    這一名單被提交上來之後,卻引起了極大的爭議。這其中國丈劉延景自沒有什麼好說的,早在神都革命剛剛完成,皇帝自內宮入朝便已經盡復其官爵,如今再作翻引,無非更作褒加而已。

    但後續幾人爭議則就多了,這其中裴炎、劉景先、程務挺並一案事,審定於一則余者悉明。岑長倩則以屠虐宗室為功,並曾進皇嗣改姓武氏之奏,雖有強拒武承嗣為儲之功,但是否能補舊罪,仍待商榷。至於王方翼,唯是喑聲自保,身死貶途,實無匡正捐身之功。而西突厥興昔亡可汗,則就更加沒有資格直當首沖。

    群眾矚目之下,徐有功提出這樣一份充滿爭議的名單,一時間自然也是物議纏身,時譽大損。

    朝士們責其刑士出身,不識大體,才計遠不堪為相。宗室們則指責他刻薄宗家,縱恤罪惡。在野之士則抨擊徐有功典刑邀功,挾公器而游於權門私邸,本身便已經失了典刑公道的本心。

    於是,徐有功四月初拜相,中旬罷相,政事堂走了一遭,只惹了一身的騷。  

    朝野之間聲勢喧騰,絕不能因一人之進退便擱置此議,所以很快太平公主所薦韋承慶以中書舍人擔當此事,衛尉少卿張梁客、監察御史蕭至忠並為參佐,繼續營張此事。

    這一次,因為有了徐有功的前車之鑑,在事者也不敢貿然處斷,需要兼顧到方方面面的訴求,因此討論的時間便也延長起來。

    武周一朝,局勢板蕩之深刻,確是一言難盡,凡時局之中勢位分享的人家,誰家也不敢夸言能夠獨善事外、不受波及。所以這件事一時間也成為了神都輿論所關注的重點,余者任何事務統統都成了次要的。

    在這樣的輿情氛圍下,西京所使員眾們終於押運著上千車的絹繒絲麻返回了神都。即便不考慮所載物貨,單單這上千車駕並牲力,本身已經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只不過,離開西京長安的時候,這一路使者行程還廣受兩京時流關注並熱議。可當真正抵達神都城的時候,熱度卻早已經飛快消退,雖不至於無人問津,但關注度也已經遠不如此前那麼高。

    宰相薛稷陪著豫王李成器出城,於宮城北面的北邙山前接收了這一批物資。由於這一批物貨直入宮庫、不經台司,所以薛稷也只是陪行一程,具體的交割清點事務則有豫王自大內帶來的中官們負責與鬱林王李千里辦理交接。  

    得知這一批財貨將要直入宮庫,一干使者們自李千里以下,臉色都不甚好看。余者概不作論,單單他們作為朝廷正式書令遣使的使者往來一程,結果帶回的巨資卻成了豫王私己,這分明是將他們一行使者也貶成了宮奴!

    因此在交割的時候,諸使者們俱袖手冷眼旁觀,他們此行差事完成的不漂亮是一回事,但被如此羞辱蔑視則就是另一個話題了。

    因此北邙山前雖車馬綿延、物貨成堆,但氛圍卻非常的不好。

    作為使者一員的裴守真見到宰相薛稷對他打手勢,便行出了人群,在一處臨時加設的帳幕內向薛稷見禮,然後便開口問道:「前所奏事,朝廷是否已經有了回應?守真一人榮辱誠不足計,但陝西道大行台邊務費糜卻是實情。如今得益於雍王殿下與邊中將士勤奮,尚可卻敵於國門之外。但若朝廷仍然不作正視,恐怕眼下這種狀況也難長久維持。」

    薛稷聽到裴守真這麼說,臉色同樣不好看,他嘆息一聲,從身側掏出一份奏書出來,正是裴守真此前行途呈獻。

    裴守真從薛稷手中接過這一份奏書,展開一看仍是他此前所書內容,全無一字的批覆,不免抬頭詫異的望向薛稷。

    「此書被我截留下來,沒有錄入堂中,非是干擾賢言之路,唯是如今朝中妖氛再興。我實在不忍見世兄你一腔赤誠錯作表現,輕進異論惹禍於身啊!」  

    聽到薛稷這麼說,裴守真眉頭頓時皺起:「相公身居宰位,此言怎能出於你口?朝中縱有妖氛萌生,自當進策斧正,又怎麼能……」

    「世兄持論雅正,我是愧有不及。但縱火者不居坊曲……」

    薛稷講到這裡,眉間愁色更濃,回望神都宮闕,長嘆一聲:「我居此時位,本非才器當然,所幸在乎一念,縱作進言,能為所重?猛火發乎宸居,神都將再無寧日。世兄既得雍王殿下賞識,宜速去,勿留戀!來年薛某若成死國之烈,世兄傍於英主,盼能將我殘骸收撿一二……」

    第0706章 家賊國賊,插標之徒

    從去年銓選開始,上陽宮防務便明顯變得嚴密起來,除了原本專職宿衛的左羽林衛之外,另有南衙右監門衛同樣有一旅甲兵常駐於此。

    右監門衛將軍同樣也是李唐宗室,涼國公李晉,與宰相李思訓同為李唐宗室郇王房。經歷武周一朝的打擊,李唐宗室凋零大半。

    當然也不僅止於武周一朝,天皇李治在位時期,便對宗室多有制裁,越是血脈親近,政治上安全反而越發的無從保障。

    到如今,宗親回朝,血脈以論,當然是鬱林王李千里所代表的吳王李恪一系最為親近。但當今聖人不喜鬱林王,所以血脈已經疏遠得多的郇王房便成了宗室在朝的代表,既有宰相,又有大將,於宗家諸房一時間可謂風頭無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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