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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些外族戰俘用於營修大唐本身的道路運渠等基礎建設,已經不是首例。開元五年開修的參天可汗道,就是一路打一路修,如今也已經修到了原本突厥南牙的黑沙城。
我大唐向來以理服人,道理說不通,那自然只能用物理。
用這些外族戰俘們興修基建,一來可以大唐民眾們的負擔,二來可以通過繁重的勞役去摧毀諸胡戰俘原本的組織結構、瓦解他們的反心鬥志,接下來再附州縣安置可以更加的順利。
靺鞨聚亂數年之久,總不能一投降便好酒好菜的招待撫慰。
至於說如此役使會不會讓他們再次聚反,說的好像他們此前流竄海東過的是怎樣富足快活的日子一樣,修河築堤雖然辛苦,起碼還有一口菜湯果腹,若膽敢再反,那也只能在營州就近挖坑埋了,反正大軍還並未完全撤回。
之所以專遣徐俊臣前往招撫,李潼也是打算人盡其用。
不論前跡如何,如今大祚榮也算是立朝的唐臣,無罪而誅不足服眾,派徐俊臣前往,這傢伙若不能在靺鞨殘留人事關係中梳理出乞乞仲象父子是靺鞨人叛唐主謀的罪證,那可真白瞎他酷吏之名了。就算要殺,他也要把這傢伙殺得不偏不倚、有理有據。
當聽到朝廷打算大修永濟渠等河北運渠,原本對諸事務不怎麼提得起興致的宰相姜師度頓時眸光一亮,起身便作自薦:「臣學無真知、德無卓行,具位宰相,常懷惶恐,唯聖眷所庇,才敢戰戰臨位。雖不敢禹功自詡,但任事以來,的確久在水利之位,今朝廷有用,懇請聖人遣臣往控水波!」
聽到姜師度言辭懇切,不獨聖人莞爾,就連在殿諸宰相們也都不無善意的笑了起來。姜師度在宰相位置上雖然乏甚創設,但也的確是別具一格,別人唯恐勢位不著,唯有他聞治水則意動。
見姜師度極力懇求,李潼在稍作沉吟後,便也點頭答應下來。這老先生挖溝有癮,與其強留中樞、長安八水都快被挖成六十四水,不如放在更有發揮的位置上。
除了姜師度之外,前宰相鍾紹京又被提及。鍾紹京罷相之後便以秘書監榮養京中,眼下則被加任為禮部尚書、河北道督學大使,前往河北諸州巡察設立州學縣學,以興河北學術。
兩名宰相齊赴河北、各領職事,聖人對河北的重視可見一斑。起碼在自己統治下的大唐,李潼是希望能將河北從善治理,不要離心暗生。
第1004章 皇子通經,出閣入世
初春時節,黎明時分,仍不免春寒料峭。當整座長安城還籠罩在朝日新升前的昏暗中時,大明宮禁中已經變得忙碌起來。
大內金鑾殿內外燈火通明,皇后並諸嬪妃們早已經在殿端坐,神情頗有緊張期待。特別是皇后,收在案下的兩手握起了拳頭,一側披帛早從肘彎滑落下來也渾然不覺,大不似平日的恬淡從容。
幾個年齡已經不小的皇子皇女們也都在殿中分坐著,只是少了皇長子李道奴。眼下這時分尚早,孩子們還未完全睡醒,但因殿中氣氛嚴肅,也都不敢倒頭繼續入睡,或晃著小腦袋、或拍打著臉頰,用這些不起眼的小動作來提神。
雖然他們並不清楚今天有什麼重大意義,但卻知早多日前父母便在籌備,各自阿母更是頻頻提醒他們今天千萬不要嬉戲忘形,一定要守住儀態。
所以哪怕是平日裡最活潑好動的李柔娘,這會兒也瞪大兩眼端坐殿中,只是眼珠子雖然瞪得滾圓,但視線卻全無焦點,很顯然一半的神志還沉湎於夢鄉之中,又不知昨晚鬧騰到幾時才入睡。
父母的警告或許有欠威懾性,但李柔娘這個長姊在一乾弟弟妹妹當中卻頗具威望。眼見這位長姊今日都這麼老實,那些小傢伙兒們縱有不樂,這會兒也都不敢放肆吵鬧。
又過了一會兒,殿外響起了腳步聲,內給事樂高率領數名宦者宮人趨行登殿,向著皇后等人作拜道:「稟皇后,聖駕業已抵達紫宸殿,國學祭酒、直殿學士等諸員亦悉至直堂待召。請皇后並諸夫人移駕麟德殿,招聚外朝命婦,以待案考消息。」
「有勞樂給事通稟。」
皇后先是點點頭回應一聲,遲疑片刻後才又忍不住發問道:「道奴他、他有沒有怯場?」
「殿下言行有度、舉止從容,臣未見有慌張姿態。」
樂高聞言後連忙回答道,對皇后稍作安慰,同時心裡不免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不拘尊卑貴賤,對自家兒女凡所人事都難免牽掛不已。
不說眼下皇后的失態,就連聖人近日都有些患得患失。明明那麼多的軍國大事都能從容處理,可近來卻拉著他們這些近侍頻頻討論該何以酬謝諸具案大臣,賞賜過厚擔心有賄結之名,賞賜過薄擔心不夠莊重。
能夠讓聖人皇后都緊張失態的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今日乃是皇長子李道奴通經試,只要通過了國學祭酒並外朝諸學士的考評認證皇子已經學貫一經,接下來便要正式的賜名封爵、出閣讀書。
當然這也並不是古禮相沿,大唐多有皇子襁褓中便獲封親王,在學業方面本就沒有什麼硬性的要求。
只不過聖人對自家兒子要求更高,此前朝中便屢有請封諸皇子的奏議,但聖人一直未允,只道胎生小物、混沌未褪,是非不解、善惡無辨,豈堪裂土封建、臨民享秩,暫且養丑宗中,待學有所歷、性有可觀,才可引見於世道,供時流各具臧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