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大王雅賞恩惠,領受即可。門仆畜養,阿耶薦用敬事大王,性命本就恩主家私,或刑或賞,有你推辭的餘地?」
楊緒上前訓斥楊思勖一聲,又忙不迭趨行扶起李守禮,轉又一臉諂笑的望向永安王。他是看出來今日安排大投永安王喜好,補償舊日劣跡之外,或還能有幾分邀賞餘地。
李潼心情大好,以至於望著皮肉肥白鬆弛的楊緒都覺有幾分眉清目秀,見楊緒如此神態,便笑語道:「此前闊制新曲能夸美禮日,楊給事勤勞盡力也不可忽略。」
一如他奶奶只是誇他一句佳孫,他便能收得許多利好,此前訪而不得的人、物都紛至沓來。
現在他夸這個楊緒一句,本身就是一種犒賞了,對方能憑此活動爭取什麼利好,也是各憑本領。至於更具體的犒獎提攜,且不說他根本不知這些卑品庶眾得進細則,也沒有必要躬親瑣細。
楊緒聞言後,也是樂得眉開眼笑,至於心裡轉著什麼樣的念頭,那就無需細表了。
意外收得楊思勖這樣一個宦官悍將,雖然忠誠度還有待培養,但李潼有的是時間。
此前身在禁中只覺得苦悶,可是現在確定獲得他奶奶的包庇之後,他也不怎麼熱衷謀求外出了,畢竟外邊疾風驟雨、諸多險惡,遠不如禁中悠閒度日,順便搜羅一些他奶奶看不上的邊角料,初步組建起一個自己的小班底。
楊思勖的出現,又給李潼一些啟發。
他眼下處境雖然有所扭轉,但仍然沒改小胳膊小腿的處境。無論是安身立命,又或搶班奪權,手裡掌握一支忠誠可靠的軍事力量才是根本。
這個道理誰都懂,正因為誰都懂,所以兵權在任何時期、任何年代都是最敏感的時代焦點。
他現在這種處境,想在南衙北衙搞什么小動作,那是找死無疑。唯有邊緣滲透、非常規的發展,才能謀求一二側面突圍、彎道超車的可能。
略作沉吟後,李潼便又吩咐楊緒道:「薛師囑我編新佛曲,他是愛極飛舞技藝,稍後轉訴太樂署,多選尋橦健卒入坊待用。」
尋橦伶工對於膀力有很高的要求,在不能直接豢養軍卒武士的情況下,這些樂工中的健力者便是李潼眼下能夠接觸且組織起來的最好人力。而且這些樂工例數賤籍,不起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更好控制。
李潼也不指望短期內就組織起一批敢打敢拼、敢跟隨他搞宮變的亡命徒,他現在也沒有發動宮變的需求,但總是有備無患,有沒有成果還在其次,主要還是試探、磨練,增加一些經驗為主。
少王本身已經不容小覷,再加上有薛懷義這一名頭,對於永安王的吩咐,楊緒自然滿口應是。
李潼也不是只借勢不做事,雖然薛懷義也沒有催促,但他還是先將佛曲小作框架,提供幾個備案供其選取。
彼此也算有了交情,薛懷義前幾天還派人通告言是出了元月便要正式起築慈烏台,李潼自然也要投桃報李,幫助薛懷義風光獻經。
李守禮對楊思勖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李潼構思佛曲的時候,他便纏著對方討論角牴技巧。至於長兄李光順,李潼短期也不打算讓他再去內文學館,不如留在內教坊幫他編曲。
如此在內教坊混到將近傍晚,三王才起身離開。途中李守禮眉飛色舞,拉著李潼說道:「楊九實在壯力難得,巽奴你也無需健力驅用,就讓他隨我遊戲吧。」
李潼聞言後想也不想便擺手拒絕:「娘娘本就不喜你浮浪遊戲,阿九日後只隨我左右,閒來可以敲打一下你的躁氣,日常你是不可糾纏他。」
親兄弟也得明算帳,好不容易招攬到這樣一個悍徒助力,哪能丟給李守禮天天肉搏培養感情,要不然日後家業混大了,你們倆玩意兒到底用還是不用?
他也轉頭叮囑楊思勖:「阿兄浪性頑戲,他若強要糾纏,不妨狠力敲打,留下傷痛安養舍中,太妃也不會責你。」
楊思勖聞言大汗,不知該要怎麼回答,只是縮著腦袋緊跟在永安王身後,他也實在不敢與少王忘形遊戲。
太監好結乾親,雖然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但他們彼此之間長幼行第仍是有序,這大概也算是一種自欺欺人。通過與楊思勖閒聊,李潼才知老太監楊沖乾兒子就有二十多個,楊思勖排行第九,李潼便也直接行第稱之。
返回仁智院後正值晚飯時間,李潼用過晚飯不久,又有訪客到來,正是前掌直徐氏。
第0098章 禁宮隱細
由於三王在大酺禮日大出風頭,與其一家有關人事也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徐氏今次來訪,又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她已經由司燈處典直再次升官成為司苑女官。禁中女官分六局二十四司,下設典、掌諸眾,一司女官已經可以說是女官群體中的真正高層人物。
對於徐氏的升遷,李潼也為其感到高興:「舊時掌直院事,便知徐司勤懇縝密,如今再加重職,足見尚宮諸眾典序分明。」
徐氏聞言後便自慚一笑:「賤妾愚拙,只當大王錯賞應當。今次能得升序,全憑舊事大王的余惠提攜。任勞不問輕重,只盼能恪盡職守,不讓人笑大王門仆愚鈍。」
禁中二十四司,司苑處不算極好去處,但徐氏能夠在短短半年時間內從一個荒院掌直連跨幾階,成為從六品的女司,也實在是羨煞旁人。這一份機緣何來,她自然很清楚,對於永安王的感激也的確是發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