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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導引的麟台正字房晉見少王駐足憲台署外張望,便上前解釋道。
李潼聞言後略一錯愕,先是意識到原來永昌元年下半年的制舉諸科已經開始了,然後再細品這個科目名稱,又在心中一嘆,這分明是他奶奶繼續招募耳目鷹犬的一場考試。
他並不清楚原本歷史上永昌元年有沒有這樣一場制舉科目的考試,但料想之所以作為制舉開場的科目之一,直接原因應該在於酷吏周興的橫死又讓他奶奶心生警惕,迫切要擴充爪牙以達到更大的控制力。
李潼心裡自然很清楚,周興之死並不意味著武周時期酷吏政治的結束,無非是少了一個請君入甕的典故而已。至於名氣更大的來俊臣等二代酷吏們,眼下都還沒有上位呢。
周興這個傢伙的確該死,但好歹還是科班出身,做事還講點基本的規矩。等到來俊臣等一批酷吏登上歷史舞台,時人才會感受到什麼叫做真正的酷吏手段。
李潼不是沒有想過防患於未然,一如暗殺周興那樣趁著來俊臣還未發跡,提前先搞掉這個傢伙。
雖然眼下雙方沒有什麼直接的衝突與仇怨,可是來俊臣在一眾酷吏中都是出類拔萃的存在,囂張得無以復加,對南衙的大將軍都敢先砍了再羅織罪名,最瘋狂的時候,甚至要把李武兩家代表人物一網打盡。其人一旦得勢,李潼這樣的身份地位,絕對免不了會成為其人狩獵對象。
不過就算有這想法,眼下也根本沒有實施的可能,他還不知道來俊臣這傢伙現在究竟貓在哪裡呢。
三院裡行雖然不在供奉朝參班列,但行使的職責卻與御史正員沒有什麼差別。御史作為言參供奉官,一般任命都要經過政事堂公推,如今只要應舉得第便能直授里行,對於諸選人自然有著莫大的吸引力,雲集在此也是正常。
有的事真是不禁念叨,他這裡還在算計著怎麼搞酷吏,卻沒想到酷吏已經將主意打到了他們麟台這裡來。
繞過憲台官署,返回麟台,李潼抬眼便見到正有幾人站在直堂門前,看這些人的服色,正是東鄰肅政台官員們。
李潼還沒有靠近,便聽到有頗為激烈的吵鬧聲,內外眾人專注糾紛,少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他眉頭微皺,舉步上前,行至廊下才終於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轉身施禮,堂內爭執聲也停了下來。待到人群分開,李潼才看到與人爭吵的竟是素來端莊儒雅、氣度不凡的麟台丞王紹宗。
這會兒王紹宗卻沒了什麼風度,臉上滿是怒色,更有幾分激動的潮紅。
李潼見狀,也不理會其他人,舉步入堂來到王紹宗面前,微笑道:「何等人事,竟能擾亂王丞風儀?」
見河東王行入進來,王紹宗臉色才稍見和緩,行至少王面前,卻仍有幾分氣結詞窮。
王紹宗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肅政台官員們當中卻行出一個身材高瘦、穿著深綠官袍的中年人,他走到李潼面前,站在了王紹宗的左邊並拱手道:「卑職新入憲台,察院監察來子珣,拜見大王。」
聽到其人自陳名號,李潼倒是一愣。他剛才還在念叨不知身在何處的來俊臣,卻沒想到轉頭就見到一個來俊臣的本家。
不過這個來子珣跟來俊臣也就是同姓而已,本身沒啥關係,但並不意味這傢伙就是一個弱茬,其人得意時,甚至較之來俊臣還風光幾分。
武周革命時,有數名朝臣因聖眷恩寵而賜姓為武,其中就包括這個來子珣。
拋開這些歷史所知,李潼對這個來子珣也有耳聞,其人長安人士,所以能入東都擔任監察御史,就是多奏隱事,攻訐西京留守多人,此前西京留守格輔元所以被罷相,就與此人關係匪淺。
雖然外界風傳格輔元拜相與自己一家關聯不淺,但李潼自己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是他奶奶的權術調整而已,因此對于格輔元罷相也就沒有多放在心上。
心中略作思忖,李潼只是看了來子珣一眼,轉又望向王紹宗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稟告大王,事由也是簡單。憲台近日喧噪,訪者幾無立足,直事者更是不勝其擾,想必大王途過也有所見。廨捨實在不足,為匡肅朝綱計,急需再覓閒舍擴用。麟台此庭長作空置,所以……」
又是那個來子珣搶先發聲說話,未待其人說完,李潼已經聽出來意,視線一轉再回望其人,冷聲道:「我問你了?」
來子珣面色一滯,之後神態便激動起來,張嘴喝道:「卑職以禮敬告,大王怎可……」
李潼身軀後閃,轉眼示意楊思勖:「教教他,什麼是禮拜!」
楊思勖聞言上前,抬腿踹在來子珣膝窩,來子珣猝不及防,跪伏在地,兩手撐地還待要掙紮起身,卻被楊思勖上前一把抓住後脖領,額頭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並冷笑道:「舉手作拜,黔首不垂,這是哪裡的拜禮?」
來子珣掙扎著說不出話,其他憲台官員們眼見如此,臉色也是驀地一變,便有人暗退想要外出求援,李潼則頓足喝道:「凡登門狂吠之類,一個不准放過!」
直堂周邊本就頗集麟台屬眾,對於憲台前來登門挑釁的行為本有頗有憤慨,此際聽到少王喝令,自然不會客氣,紛紛上前將外奔者拉扯回來,更有甚者更是直接關起了麟台官廨大門,一副要關門打狗的架勢。
「我是神皇陛下嘉賞直言諫臣,大王怎可作此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