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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此事?」
李潼聽到這裡,心中總算生出幾分警惕,意識到這樣的輿情造勢並不簡單,在坊邸中便安坐不住,快速交代了一下之後隨駕與東都居住的各項事程,然後便連夜匆匆返回了大內。
回到大內後,李潼也不入寢宮,直在延英殿側的便殿中召見了內衛田少安,等待之際便著員取來近日秘卷相關翻閱起來。
眼下夜色已經極深,田少安被從被窩裡拉出來匆匆入宮,登殿之際還有幾分睡意朦朧,但見聖人臉色有些嚴肅,睡意頓時清醒了大半,連忙入前聽問。
秘卷中有關和親輿情議論的記錄也有,但僅僅只是記錄在案,並沒有進行系統性的追查,更大的篇幅還在儀駕東都的民情相關。
見內衛並沒有遺漏事則,李潼也就沒有遷怒,只是就案將相關內容硃筆勾出,再將秘卷拋回給田少安並吩咐道:「於此相關,一概徹查!離京之前一定要首尾分明!」
第1021章 遊戲坊曲,豪取萬緡
長安坊市中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一眾車腳鋪子,這些鋪子常備車腳馬力,穿梭於百坊之間送人送貨。有一些資本雄厚的鋪業,連周邊縣鄉的業務都已經開闢出來,甚至於穿州過府的長途運送。
運通社便是京中實力與資本最為雄厚的車腳鋪業之一,整個關內諸多州縣的人貨往來都有覆及,甚至在河東以及東都都有著分鋪據點。
然而這還只是人眼能見的一點淺相,運通社真正的覆蓋範圍遠比群眾們所見到、所猜估的還要更加的廣闊,從河北到江南、從隴右到遼東,其實都有線程涉及。
這麼廣泛的業務範圍,當然不是尋常民間商賈能夠經營起來。運通社背後所依靠的乃是故衣社龐大的人力資源,而在最上層也有照拂,其另一個身份就是內衛的外延組織。
昨夜田少安睡得懵懵懂懂便被宮使從帷中拉起來,入宮拜受聖人指令。他對此自然不敢怠慢,面聖之後便在禁中內衛衙堂調度人手,天色剛剛放亮便換了一身民間時服,自大內穿過整座長安城,來到了位於城南通濟坊的運通社總鋪。
運通社表面的東主乃是曾經擔任聖人親衛的蘇三友,隨著年齡漸長、技力已經不如壯年,賜給一個五品游擊將軍的散職歸坊生活,其實是撿起了故衣社相關的組織工作,把原本零散的車腳據點組織整理,建立了運通社。
「時久不見,三友你可是越發的有京中豪客的富家翁姿態啊!」
見面之後略作寒暄,望著中年發福、一身團錦袍服的蘇三友,田少安忍不住笑語打趣道。
彼此雖然都是聖人最親近的心腹,但田少安官面身份過于敏感,尋常時節是不會入坊同故舊直接接洽。只不過這一次是聖人親自做的叮囑,而且態度也頗為嚴肅,田少安自然不敢怠慢,親自出動要在第一時間拿到最準確翔實的訊息。
市井間歷練數年,蘇三友已經不復早年時的木訥寡言,變得精明幹練,聞言後拍著日漸發福的腰腹嘆息道:「往年飲食油水寡少,發跡之後唯口欲一項收斂不住,讓二郎見笑了。」
說話間,兩人便步入了堂中,抬手屏退了一干閒雜人等之後,蘇三友便指了指牆角幾個掛著銅鎖的箱籠說道:「昨夜得訊便連忙收撿雜報,相關事則便在這幾箱之內。」
見蘇三友辦事得力,田少安也滿意的拍拍他肩膀,可是入前打開箱籠之後往裡一瞧便傻了眼,只見箱子裡塞著滿滿當當的文卷,幾個箱籠全都如此、無一例外。
「你這、這就讓我如此向主上呈報?」
瞧了瞧這繁多的文卷,田少安一臉無奈的回望站在一旁的蘇三友。
蘇三友見他這神情已經忍不住樂起來,另從身後取出一個小一些的文卷遞了上去:「流言泄出的幾個源頭,已經初步的審察圈定。但社裡文吏並不足用,擔心有所遺漏,所以盡數收聚起來,讓你再著員審察一番。也讓你們這些高貴官人見識一下坊曲下員日常辦事的勞累……」
「都是為主上效忠盡力,你若羨我風光,轉日取代也可。」
田少安聞言後便嘻嘻一笑,抬手鎖起幾個箱子,並用內衛專用漆條封起,運回內衛衙堂後自有專員審閱檢錄。
他也並沒有急著離開,直在堂中便展開已經經過總結的資訊,發現消息的源頭主要來自東西兩市、平康坊三曲以及大雁塔附近的社戲場子等等。
這倒也沒有什麼可意外的,幾個地方都是人事匯聚、品流複雜的熱鬧地區,最適合聚集傳播一些資訊。眼下相關的輿情早已經在坊間發酵流傳開來,單單圈定源頭區域意義也不大,關鍵還是在這些地方準確的摸查出起點人事。
這一點運通社也並沒有讓人失望,東西兩市鋪業太多、社戲場子出入頻繁,唯在平康坊這風月地查找出了一個準確的源頭據點。
「金窟?這是怎樣的名號?莫非館裡營業不是皮肉物事,都是鑲金嵌玉?」
田少安看到這裡,忍不住低笑一聲,說了一句葷話。
蘇三友入前看了一眼便搖頭道:「這金窟鋪子可不是什麼伶人館堂,是一座經營鬥雞的寮社。聲勢很不弱的,幾場諸坊聯斗的頭籌都是這家雞寮拔得,京中許多豪貴子弟都在這裡寄養、挑選鬥雞。」
唐人好勝愛斗,凡所事物幾乎都要分定出一個高下,鬥雞這項戲鬧也是源遠流長、經久不衰。所以京中出名的幾座鬥技場,言之日進斗金也不為過,直接號以金窟,倒也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