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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昭文館學子們倒不是指望接受禮品發上一筆橫財,可是跟前兩位相比,這手心裡塞入的一枚銅錢實在是落差太大,讓人有些接受不能。
李承德具禮雖薄,但神色卻是莊重得很,看也不看那兩個已經隱隱跟他拉開距離的堂兄弟,而是一臉正色的望著同窗們說道:「家事國事,在此一物。前人所以造式如此,便是為了告誡後人內稟方正、外以圓寰,內正外圓,便是前人之所賜教休養的道理,與諸同窗共勉!」
眾人心內本來還不乏吐槽,但聽到李承德這麼說,也都紛紛收斂神情,各自發表體會。
見這一把算是糊弄過去了,李承德暗裡擦了擦手心汗水,歸席坐定,然後李仙童就湊過來小聲道:「阿叔明明給你準備了馬球場一年的套票……」
「你小聲些!那球場年票一張便要十緡,誰捨得送出?等到賣出後,我在外苑設席款待你兩,只是不准告密!」
李承德暗裡掐了李仙童一把,威逼利誘示意他不要聲張自己藏下了家裡給準備的入學禮物。
接下來諸學子繼續贈送禮品,李承德忍著肉疼送出了幾十枚銅錢,但對別人要求卻不低,收到了心儀的禮品便眉開眼笑,暗算價值幾許,只看那嘴角裂開的程度,顯然是非常滿意。
幾人輪序之後,又有一名少年學徒站起身來,而堂內的氛圍也頓時一靜。這學子不是別人,正是李承德預定的摯友李昶,很顯然這李昶家世豪富之名並不只有李承德知曉。
等到他站起來的時候,堂中眾學子們望向他的眼神全都不無期待。倒不是他們品性勢利,畢竟誰家也不差一份禮物,可若富貴到了一個極致,那就儼然已經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李昶的家世便富貴到了超出時流的想像,開元四年世博會時,其家豪施巨錢數千萬緡的故事在數年後仍是讓人津津樂道,也讓時流見識到人間巨富是怎樣手筆。
正當眾人都在盯著那個李昶的時候,李仙童突然輕咦一聲,指著被瞧得有些拘束的李昶說道:「這小子瞧著有些面善,似是哪裡見過……」
李道奴也正好奇的打量其人,聞言後便下意識的點點頭,旋即便聽到李承德嗤笑聲:「你們兩個,傻不傻?縱使此前不識,也在樂智園同業數年,總有偶然碰面,只是不知身份罷了……」
李承德這一解釋也有點道理,李道奴聽完後又是點了點頭,只有李仙童不失求索的精神,仍是頻頻打量。
學名李昶的李光源並不像他禁中的兄弟姐妹那般自幼便不乏同齡人陪伴成長,性格略有幾分內向,並沒有一般少童的張揚愛鬧,這會兒被眾同窗們好奇注視,自覺有幾分不自在,原本準備的原本準備的客套話也不再多說,只吩咐家人搬來一個碩大箱籠並示意打開,而後說道:「略具簡物,請同窗們笑納。」
話語雖然簡單,但禮品卻不簡單。隨著箱籠蓋子被掀開,登時便有金玉澄光投射出來,眾人凝神望去,只見到滿滿一箱子的金瓜!
細細打量,倒也不是什麼金瓜,而是較成人拳頭大了一圈的香薰球,寶光流轉,很是精巧。
眾人還在遲疑,李承德卻已經一步沖至近前,俯身撿起一個香薰球握在手中拿起,只覺入手頗見吃重,不免壓抑道:「這香薰球竟是純金……李昶你、郎君實在是謙虛客氣,如此重禮,怎稱簡物!日後大家便是同窗良友,所謂千金易得、知己難尋,相處日久你就懂得我,交友但知心、哪需金與銀!」
說話間,李承德一手捧住金質的香薰球,另一手便要搭上李光源的肩膀。李光源哪見過這樣熱情的同齡人,下意識的側身避開,擺手說道:「大王、學兄彼處立定就好……」
滿腔熱情卻遇上一個交際障礙的對象,李承德也是無奈,站在遠處尷尬一笑,轉而環視眾人沉聲道:「往後同窗在學,最重要的便是和氣長存。若讓我知有人冷眼望我同窗,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眾人聽到這話,一時間也都無語,這少王剛才一番話說得多好,可現在那方孔就漲出了圓形之外,直不楞登的戳人。
但哪怕沒有李承德的警告,眾人這會兒對李昶也都充滿了好感,試問誰又不喜歡跟土豪做朋友?
此前諸學徒贈禮,便以雍王最為貴重周全,但現在跟李昶的禮物相比,價值上也要略微見絀。金價本就極高,再打造成精緻的香薰爐,工藝價值更是不菲。
哪怕這些貴胄學子,日常也無緣使用如此奢貨,然而這李昶出手便是一人一個。但似乎也唯有如此手筆,才配得上其人家世出身。
李承德一番表態後便抱著香薰球回到了坐席中,李道奴也把玩著自己手中這個,轉又對身邊兩兄弟說道:「這個李昶啊,你們不要以為他真的不知物之輕重。如此精金香球,哪個入手捨得俗香填入?京中上品香料,俱出他家,散出一物卻得了幾十人長年的收成啊!同窗們往常於此未必大耗,可過了今日,人人手裡浮錢都要賺入他家!」
「這就更好了啊!咱們櫃錢賒貸又能經營開了!」
李承德聞言更喜,而李道奴也點頭說道:「之前還擔心昭文館學徒年長不失自製,想是運計艱難。但那李昶先鑿出一個缺口,日後咱們兄弟確要共他友善,情誼鋪墊起來,以後合館生員浮錢只在咱們手間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