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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萬之數夠用?平康群伎可是對河東王愛慕入疾,哪能無顧佳人殷望,便暫計十萬斤數。至於價格,薄於時價兩成,並謀要事,我當然不會虧待了河東王!」
武攸宜拍著胸脯,一副豪爽姿態。
李潼對此自無不可,反正他就算花什麼錢,也是武攸宜的,但歸根到底都是他的。
他並不介意武攸宜入市囤積麻貨,麻這種物貨實在是太尋常了,故衣社雖然厚積許多,但也絕對做不到壟斷整個關中。越多人入場搜刮市面上的麻,越能在短時間內讓價格產生一個波動。
他雖然已經做好蝕本賠錢的準備,但能收回一些總是好的,也根本不必擔心如此操控物價會大害民生。因為麻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尋常,野外恆有所出。
眼下他跟武攸宜算計這些,主要就是取的一個時間差。那些敢在曲江雅集上競豪的,必然只能是沒有衣食用困的豪強世家子,在他們的概念中,麻這種東西俯拾皆是、價格又低,隨手揮灑起來,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但麻這種東西就算再怎麼充盈無缺,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內,必然只能存在定量。
可是李潼他們卻是用為女皇編織長命縷為藉口操作此事,特別武攸宜這傢伙恨不得把天下人家財都搬空,又怎麼會給人三年五載時間去儲麻交數?必然是只能在西京附近即時收買交數,價格必然會在短時間內有所飆升。
李潼也可藉此將關中故衣社積存的那些麻貨投進市場中,通過市場的流動交付給官府。官府收取這麼多生麻原料要怎麼做,他就不管了,反正也都是憑空得來,不會有什麼負擔。
如果換了一個能吏干臣坐鎮西京,說不定還能善加利用,投入到下半年收復安西四鎮的戰爭中去。
除此之外,他也想藉此刷走一部分故衣社裡濫竽充數的人。故衣社門檻設定太低,雖然短時間內得以瘋漲,但其實裡面有著相當一部分是並不需要這種行社互助,卻能憑此獲得諸多利好。
這也讓故衣社顯得臃腫有加,管理起來非常困難,組織效率其實非常的低下。
如果眼見到麻貨在短時間內如此波動劇烈,難免會有人囤貨自珍,希望之後還會遇到這種好事,從而不再急於貪惠入社,也能讓故衣社有限的資源覆及幫助到更多真正需要幫助的窮苦之眾。
眼見少王答應了自己的提議,武攸宜心裡也是非常的高興。這幾天他一直在懊惱此前太豪爽了,平白贈送給少王那麼多的財貨。
最開始他只以為少王已失聖眷,在梁王有意構陷下絕難倖免,財貨即便贈送,也不過只是短寄洗白,更增少王罪實。
可是得知太平公主居然遣子助勢,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見有差。之後少王又透露出更多曲江雅集的意圖,他不免更加認識到梁王這次怕是很難搞掉河東王。
但最讓他警覺的還不是女皇心意變更、不再樂於見人兇猛爭儲,而是惱恨於少王實在太奸惡,拿了他的財貨後才向他透露這些。
現在眼見少王謀身妙策頻出,武攸宜首先想到的也不是朝堂風潮將變,而是想著該怎麼挽回損失。
此時的武攸宜,早已經將武三思傳信諸事拋在了腦後。他平生只有兩件事最重要,一個是媚幸女皇,保證自己榮華長久,一個是勒取財貨,囤聚興家。至於對朝堂爭儲惡鬥,遠不如武承嗣、武三思那麼熱切。
現在少王弄計,完全滿足了武攸宜人生兩大要事,對此自然熱心至極,再看河東王可就太順眼了。
心情一好,武攸宜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稍作思索便對李潼說道:「此前雖有言惡傷情,但我眼下確是誠意十足。便告河東王一事,梁王已遣憲台御史霍獻可往西京而來,必是訪求你的過錯,河東王近日可要檢點言行。」
李潼聞言後便是一樂,所謂政治不成熟,便是武攸宜眼前此態了,喜怒無常,沒有定計。像他主意就拿的很正,儘管武攸宜近日對他和氣有加,巨財推享,乃至於通風報信,但該搶還是要搶。
武攸宜見少王神態有些不以為然,不免操心道:「霍獻可之名,河東王或是不知。其人權欲薰心,至親猶陷,乃是一個章服豺狼。年初政事堂諸宰相論罪入刑,其人設謀不少……」
「多謝留守傳警,我一定會注意。不過近日要鼓譟人勢,難免小節無察,還要請留守助我回圓幾分。」
聽到武攸宜如此評價朝堂酷吏,李潼總感覺怪怪的。
武攸宜點頭道:「無需此言,我肯定也會保全河東王,不讓閒人滋擾此中諸事。」
他這倒不是虛言作偽,如果說此前曲江雅集只是榨取財貨的算計,那麼現在便是取樂女皇的大計,武攸宜當然不會為了武三思而耽誤眼前的事。
霍獻可這個小綠帽,李潼是不怎麼在意,這個傢伙來了西京,正好可以順便把武攸宜押回去。如果真要瘋狗一樣盯住自己不放,索性順道弄死,再給武攸宜添一樁罪過。
此前西京除兩大內之外,並無必守要地,李潼再怎麼膽大包天,也不敢在這兩個大內重地搞事情,也沒有那種機會和能力。
可是如果這個收儲絲麻的倉儲建立起來,那就有樂子了。到時候一把小火,看武攸宜是救他家宅,還是救他姑媽的長命縷。
第0258章 曲江盛會
天亮時分,坊中街鼓聲響起。一聽那鼓調音節,李潼不免一樂,居然是他舊調《逍遙王》的節奏,也真是十足的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