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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像是王東這種當過獄丁的人,也只能說認識幾個大字罷了。至於其他人,99%的都是泥腿子出身,字認得他們,他們可不認得一個字。
連字都不認識,更不用談那些基本常識了。讓這些人拿著傢伙幹仗都有一股子勇氣,可要讓他們按照要求派兵布陣可就實在為難。許多人連左右都分不清楚,站個列隊嘻嘻哈哈折騰個半天還是扭扭曲曲,這副鳥樣看得朱怡成跳腳直罵娘西匹。
「左腳!左腳啊!你……還有你……你!娘西匹!不要東張西望,說的就是你!叫你抬左腳你抬右腳幹嘛?」
被點到的人個個露出一副迷惘的表情,不明白的看著自己的腳,再左右瞧瞧人家抬的是那個,有的人連忙換了個腳上去,而也有人明明是對的卻又把錯腳換了過去,隊伍里亂鬨鬨的一片。
「停!」朱怡成氣的火冒三丈,一個左右都沒分清楚,這還怎麼練下去?他直接叫出一個人來問:「你告訴我,那個是左,那個是右?」
這人先抬起左手看看,接著又抬起右手,攤著雙手一副摸不清頭腦的樣子,朱怡成恨不能一腳把他踢溝里去。
一個上午近兩個時辰,全白搭了,簡直就是做無用功麼。瞧著眼前這一幕,幾個隊長也是臉面無光,不過老大也不用說老二,其實這些隊長里大多同樣左右不分。
「解散……休息!」
肚子裡一包氣的朱怡成喊道,聽到這聲命令這些漢子如釋重負般飛快地朝樹蔭下跑去,這速度和整齊程度比他們列隊強得多了,直瞧的朱怡成火氣又上來了。
「你們幾個,過來商量一下。」招呼著幾個隊長,朱怡成必須儘快拿出辦法來,要不然練兵就是個空。
田文勇等面色難看的圍著朱怡成坐下,當朱怡成問他們有什麼好辦法解決左右的時候,他們幾個也個個說不出話來。
「都啞巴了?昨天和你們講練兵的時候你們不是個個拍胸脯保證沒問題的麼?現在練了一上午連左右還沒弄清楚,這個兵怎麼練?」
「我說洪爺,練兵就練兵吧,還分什麼左右?我覺得這也沒用啊!有這點功夫倒不如多舉幾個石鎖打熬力氣。」
「對呀!這樣搞還不如練點刀法呢,上陣靠的就是手裡的刀,這花架子有什麼用?」
一個隊長忍不住說道,他的話引起了眾人的贊同,當即你一句我一句的講了起來。
在他們看來,練兵不就是練人麼?當兵的靠的是個人武勇和力氣,只要敢殺敢拼這不就是好兵?朱怡成搞的這些花花架子有個屁用?誰會上了戰場還排著隊走?這不是傻子麼?
當然了,對於朱怡成的身份他們還是比較敬重的,而且陳家鎮一戰再到現在靠背山的休整,朱怡成把他們這些殘兵敗將拉到這裡有地方住有不愁的糧食吃,這可以說是他們加入義軍以來最為舒心的一段日子了。也是因為如此,朱怡成在他們中說話還是有點份量的。
聽著這些話,朱怡成的臉是越聽越黑,瞧著他的臉沉的幾乎要擰出水來一般,董大山連忙咳嗽了一聲,說道:「洪爺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家好,各位不懂就不要胡說八道,好好聽洪爺安排就是。」
朱怡成把董大山從陳天壽手裡救出來,現在的董大山已成了他的鐵桿,甚至比田文勇還要尊敬朱怡成,在他看來朱怡成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人家不僅是監國,更是讀書人,讀書人的事他們這些泥腿子能懂裡面的奧妙?
田文勇同樣也喝斥了幾句,諸人這才停下了討論的話頭。可問題還是沒解決啊!大家大眼瞪小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
讓這些人出主意,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個屁。朱怡成憋著罵娘西匹的火只能宣布散會,不過散會之前他宣布了一條,讓大家回去多琢磨琢磨,或者問問手下兄弟們,只要誰能拿出可行的好辦法來,他朱怡成一定重重有賞。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句話實在不假。當天晚上田文勇就帶著王東找了過來,告訴朱怡成一個喜訊——辦法有了。
原來,這辦法還是王東琢磨了一夜琢磨出來的,別瞧王東一副憨厚的樣子,平日裡也愣頭塄腦的,不過這傢伙肚子裡的小九九可不少。當得知朱怡成為了左右之分苦惱,甚至拿出重賞找解決辦法的時候,王東就細細琢磨了起來。還別說,這一琢磨就給他琢磨出了一招。
把計獻了上去,朱怡成一聽當時大喜過望,這還真是一個好辦法。當即就重賞了王東,拿到銀子後,把這小子樂得眉開眼笑,就連田文勇,朱怡成也好好誇獎了一番。
等到第二日的軍訓開始,這天參加軍訓練兵的漢子們和昨日不同了,站成一排的人全部左腳穿鞋右腳光腳,至喊的口令也從左右左換成了鞋腳鞋。這種直觀性的方式雖然還沒有讓所有人搞明白左右的區分,但已經能讓大家按照口令做出一些簡單的反應了。
耳邊聽著隊長大嗓門的口令,眼中看著這些漢子生硬但還能勉強接受的隊列,這時候朱怡成才微微鬆了口氣。其實,這種創舉他不是首創,曾經在民國時期的軍閥練兵中同樣遇見過這種情況,同樣也是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的。中國人不愧是最有智慧的人種,總能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創造出意想不到的奇蹟來。
沒文化的軍隊是沒有前途的,朱怡成想不起來這話是誰說的了(肯定不是魯迅先生說的),現實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在電影裡或者網文小說中,人家練兵都是那麼簡單,似乎只要拿出方案就能很快練成。而現在朱怡成終於明白這全是假的,或者用一個詞形容就是「藝術加工」。真正的練兵哪裡有這麼好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