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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明雖只占有三省一府之地,但其蒸蒸日上有目共睹,而且隨著福建的拿下,南京城中百姓對於大明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也不同於以前。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百姓平日裡評論起清廷不像以前那么小心謹慎,藏著掖著了。
「聽說四川那邊前些時候出了大事?」
「對!這個我也聽說了,說是白蓮教在川中起事,鬧得連四川巡撫都丟了腦袋。」
「該!依我說,這滿清上下沒一個好種,當年八旗在南京城橫行霸道不知禍害了多少人,這些王八蛋死一個算一個全是活該!等全部死絕了,這天下就是我大明的了。」
「別胡扯了,滿清這些王八蛋被你罵幾句就能死絕?簡直是笑話。不過話說回來,這四川鬧這麼大,整個四川都被白蓮教給占了,依我看呀,這滿清的好日子的確不長了。如今福建已經拿下,接下來兩廣估計也差不離,中原、四川又鬧起來,北邊的滿靼子的好日子不長了,等我大明百萬雄師北上,重現洪武之威為時不遠也。」
眾人七嘴八舌,越說越是來勁,不過也有人有些顧慮。雖然大明如今百戰百勝,地盤越來越大,但是接下來還有許多仗要打,這一打仗不僅要死人還得耗費大量銀兩和糧草,雖說現在永業天子待百姓不錯,可誰又能說得准,到時候加糧加餉的,老百姓的負擔必然加重。
「這個應該不會吧?」一個商人打扮的人搖頭道:「永業天子可不同尋常人,如今大明實施的可是四民並立之策,對於海貿尤其看重。你們在南京或許不知,在寧波那邊這海貿來往每日的利益可如同金山銀海一般,而且上海那邊的發展簡直日新月異,有海外大量金銀的支持,我們大明哪裡會有賦稅之憂?」
「這不然!」一個書生打扮的人頓時反駁道:「以農為本,古就有聖人言之,此乃正道。這天下財富均由定數,商人買賣只是高賣低買,又不從事生產,怎能是正途?更何況,海貿之利畢竟是無萍之草,一旦天下財富枯竭,這邊又失了根本,難道最終苦的不是百姓?依我看,永業天子還是應該重視農桑,這才是王道之基啊!」
第0233章 史鑑
這書生的話引來不少人贊同,不過也有人對於書生所言不敢苟同,反而更對那商人的話表示支持,這一來,眾人忍不住就爭論起來,一時間你來我往各抒己見,聽著他們的爭論,朱怡成在一旁興致勃勃地聽著,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公子,嘗嘗小店自釀的米酒,這酒解膩是極好的,請公子放心,這酒溫和的很,絕不會醉。」也許是曹小二見朱怡成並沒叫酒,而且又有些來頭,特意從後面拿了壺米酒過來招待。
因為有事,朱怡成的確沒要酒,不過鴨子吃過了口中的確有些油膩,當即倒了一盞淺淺喝了口。
的確,這米酒沒什麼度數,喝在嘴裡酸酸甜甜的,還有一股子桂花的香味。雖比不上那些佳釀,但在這時候喝這種酒卻是極好的。贊了一句,見曹小二笑呵呵地看著那些爭論不休的人,朱怡成笑問道:「你們店每日都這麼熱鬧?」
「那倒不是,不過相比起以前來,我們曹家這店的買賣可比幾年前好多了。」曹小二笑著答道。
「這是為什麼?就算當年滿清在的時候,南京同樣繁花似錦,以你們曹家的手藝這買賣也應該不錯呀。」
曹小二頓時搖頭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呀,雖然說民以食為天,我老曹家的祖宗就是因為覺得這人總要吃飯,再加上有這手藝,這才在南京開了這鴨鋪至今,但這做買賣可不是手藝好壞就能做下去的。滿清入關這些就不講了,那時候全天下亂成一團,做什麼買賣都不容易,人能活下來就算不錯了。可自滿清占了這南京城後,這太平日子就沒過過幾日。雖然這康麻子雖說也算不壞,可畢竟他不是我們漢人,清廷占江南的時候對於江南的賦稅可重的很,再加上八旗又駐南京,上上下下全是大爺,做買賣一個不小心虧了本是小事,弄不好受什麼牽連還得丟了腦袋。」
說到這,曹小二忍不住手指著不遠處的一處店鋪道:「公子您瞧見那邊了沒?那個店鋪原本是茅家的老店,老茅家嘉靖年間就在那邊開店了,可在四十年前這老茅家不知怎麼地就沾上了大官司,一家老小全丟了性命,那時候我爹親眼瞧著老茅家全家老小被抓走,最後人沒了,鋪子也改了姓,這個慘呀……」
聽到這,朱怡成忍不住追問起了究竟,原來曹小二所提到的老茅家是受《明史》案牽連的茅元銘堂兄一家,這茅元銘是湖州人,在南京的茅家是茅元銘的近支兄弟,因為茅元銘被牽連至此案中,整個茅家上下全倒了血霉,老老少少幾乎死得一乾二淨。
清朝的文字獄異常可怕,《明史》是最為轟動的一件案子,這案牽連了上千人,家破人亡的不計其數,而且範圍之廣,持續時間之長簡直駭人聽聞。
除了《明史》案,還有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這句詩所帶來的慘劇,導致此詩成了中國文學史上最為有名的「斷頭詩」。之後還有徐乾學之子徐駿的一個錯字,導致人頭落地,要知道徐乾學可不是普通人,他是清廷堂堂刑部尚書,就連他的兒子都因為寫錯一字丟了性命,至於其他人可想而知。
自清一朝,文字獄前後二百多起,也是因為文字獄導致自清後的文人丟了根骨,再也挺不起脊樑來,就如魯訊先生說的那樣,奴才做多了,這膝蓋已經直不起來了。如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