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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終劉蔭樞勉強指了幾個人跟隨,就入了宣慰司府,住下後劉蔭樞簡單洗沐了下,精神也看起來好了許多,當夜田仁統做東,讓幾個親近的土司頭人作陪,給劉蔭樞接風洗塵。
酒宴上是一團和氣,賓客之間其樂融融。不過田仁統一直牽掛著劉蔭樞來他這的真正原因,酒過三巡後不由得又一次詢問起來。
聽到田仁統又問,劉蔭樞掛在臉上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下,不過很快就又笑了起來,搖頭說自己僅僅只是前來勞軍的,其實不僅只是到開陽,之前其他幾處駐軍之地他都跑了一圈,開陽這邊只是順道而行。
人是很奇怪的,如果你問人原因而對方卻一直不明說,這心裡的好奇心就一直放不下。現在的田仁統就是如此,由於劉蔭樞一直旁顧左右而言他,總是說著正大光明的理由卻不說真正的實話,這讓田仁統的好奇心更甚。
但田仁統也是明白人,他從劉蔭樞剛才不經意的目光中看到劉蔭樞瞧了一眼在座的幾個土司和頭人,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些什麼。接著他避口不再問,只是勸酒,又喝了一會兒酒,田仁統找著理由把幾個人打發了出去,隨後留下兩個土司在場,這才開口道:「世伯此次前來究竟為何事?既然世伯稱我為侄兒,我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中又有什麼不好說的?如世伯有事要侄兒幫忙的,侄兒只要能做到必不推辭。」
「這個……」劉蔭樞頓時沉嚀著,目光在留下來的兩個土司處掃了一下。
「世伯不必多慮,這兩位是侄兒的腹心,更是侄兒的左膀右臂,世伯有什麼事但說無妨。」田仁統明白劉蔭樞的想法,當即開口解釋道。
劉蔭樞雖然年齡大,但是老眼不昏也不花,記性也不錯。其實他早就認出了陪同的兩個土司中的一人,這個土司就是當年陪著田仁統去遵義的那人。的確如田仁統所說的那樣,這兩人是他的腹心,留他們在場一方面是這原因,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證田仁統的安全。
劉蔭樞心裡有了些主意,當即拿起酒盞喝了口,放下酒盞後長嘆一聲,搖頭道:「賢侄啊!老朽為官數十年,為大清戰戰兢兢治理地方,自認雖不是什麼能吏,但也算是勤勉有加,尤其是這些年來巡撫貴州,勞心勞力,從不有絲毫懈怠。」
「這是自然,這貴州上下誰人不知世伯的為人,世伯為官之能有口皆碑,尤其是主政貴州這些年,如果沒有世伯,這貴州地方怎麼會有百姓安居樂業的氣象?這些事不僅是侄兒知道,貴州百姓更是皆知啊!」
劉蔭樞擺擺手,臉色羞愧道:「賢侄這話說過了,老朽哪裡當得這些?更不用百姓安居樂業了。如今貴州鋒火四起,這都是老朽無能所至……」
「世伯,這事怪不得您,天下之事別說世伯您了,就算是皇上也是無能為力,這又如何是世伯的錯?」
「哎……」劉蔭樞又嘆了一聲,再舉起杯一飲而盡,眼中居然有了些晶瑩。
「想我這麼多年為大清效力,可這到頭來卻是文不能安民,武不能定邦,隨是貴州巡撫,但現在眼看貴州如此狀況,心中是悲切不已。更甚至,老朽對大清是忠心耿耿,但卻因是漢臣卻遭受排擠,如今貴州局勢日減越下,眼看著貴州不保,但有人卻依舊暗中防備於我,心中實在是心寒啊!」
這話一出,田仁統心裡頓時一動,急忙追問究竟怎麼回事讓劉蔭樞如此心寒。一開始劉蔭樞還有些不肯明說,可畢竟他的話已經起了頭,再加上或許是多喝了幾杯,最終還是沒按捺得住講了出來。
按照劉蔭樞的說法,那是因為自己漢臣的身份如今已不被大清所依重,不僅如此還出處防備。這一次他出來勞軍實際上就是貝和諾等人搞的鬼,名義上讓他勞軍,實際上是把他調開,直接要奪他的巡撫之權。
想他劉蔭樞這一把年齡了,這一路又都是山道,顛簸之極,說句不好聽的這趟差事走下來一條命都要去了八分,虧得他身子骨平日裡還算不錯,這才熬了下來,要不然恐怕就死在半道上了。
一想到這,劉蔭樞就忍不住流下了老淚,長嘆說自己這把老骨頭實在是受不了,與其這樣當時倒不如早早另尋出路,何必要愚忠於大清呢?
說到這,田仁統有些猜出劉蔭樞的想法,試探地詢問劉蔭樞此來真正目的是否想和他聯手?對於這個劉蔭樞還是有些遲疑,而且神色有些難堪,在田仁統的催問下這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賢侄,老朽自認在貴州一地還有幾分薄面,如今貝和諾、阿靈阿兩人勾結,已容不得老朽。老朽無奈,只能來此同賢侄商議一二,不知賢侄這……」說到這,劉蔭樞有些說不下去了,臉色微微發紅,借著拿酒的手擋了一下自己的臉。
第0911章 決意
田仁統在一旁嘆息,同時順著劉蔭樞的話為他報不平。可心裡卻對劉蔭樞很是不齒,覺得這老傢伙到這種地步依舊明顯就礙不下面子還要保存體面,都到這程度了說話依舊吞吞吐吐,就連要找出路也是故意遮掩,這讀書人的心就是如此,心裡彎彎繞繞的一大堆心思。
其實田仁統也是讀書人,要知道他身上還是有功名的。不過田仁統的功名對他而言只不過是重振家業的工具而已,對於他來說,掌握貴州地方才是他真正注重的東西。
「既然世伯來侄兒處那就放心住下就是,有侄兒在定然不能讓世伯受什麼委屈。至於如今貴州之局,以世伯的眼光自然能看得清楚,此次貝和諾等讓世伯出來勞軍,恐怕世伯早知其意了吧?」田仁統寬慰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