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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了好一會兒,岳升龍這才緩緩停下,隨後又在岳鍾琪的服侍下喝了幾口參湯。
「為父沒事。」岳升龍笑道:「老毛病了,這還是當年在軍中落下的。」
「父親,要不再歇息一會兒?」
「不歇了,這裡離阜陽不遠了吧?」見岳鍾琪點頭,岳升龍道:「我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日頭還不晚,趁著時間早點進城,等到了城裡再歇也不遲。」
熟知岳升龍脾氣的岳鍾琪也不再勸,他找來車夫叮囑幾句,隨後親自上了車護著岳升龍繼續朝著阜陽前進,這一路走的並不快,幾個時辰後總算到了阜陽。
把岳升龍在府中安頓好,岳鍾琪剛要讓人去請醫生給岳升龍看病,就被岳升龍制止了。
「為父的身體自己心裡清楚的很,不必再做徒勞無益之事。」
「父親……」
「坐吧,你我父子多年未見,我兒如今也早已長大成人,來來來,陪為父說說話。」岳升龍笑盈盈地拍拍床邊。
岳鍾琪遲疑了下,最終還是聽了岳升龍的話,直接在床邊坐下。
欣慰地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岳升龍的心中滿是驕傲。作為軍人世家,岳鍾琪如今的成就遠遠超過了他曾經的期望。
這些年,雖然岳鍾琪不在自己身邊,但是他的成長和戰績岳升龍是一清二楚,無論當年初出茅廬奇襲白蓮教叛軍,還是後來帶兵平定川中,或者是之後提督江北和明軍作戰,可以說戰績彪炳,有目共睹。
尤其是在江北,岳鍾琪更是一手創建了江北大營,並同明軍交戰中不落下風,甚至還差一點兒把明軍直接趕下了長江餵魚。他的軍事才能在當世無人可比,至於後來的江北之敗,在岳升龍來看只是非戰之功,何況岳鍾琪果斷放棄江北,更保存了江北大營的主力,要不然等明軍合圍的話,這麼一支精銳部隊就白白葬送了。
岳升龍老了,更時日無多,但戎馬一生的他眼光尤在。他曾經想過,假如他處在岳鍾琪的位置上,根本無法做到岳鍾琪的這種程度,而岳鍾琪卻做到了,這更令他為之自豪。
說了幾句家常,岳升龍開始問起了岳鍾琪手中所握兵力和阜陽的情況。對於父親,岳鍾琪自然不會隱瞞,當即一五一十地講了講。聽他講完,岳升龍微笑著點點頭,隨後又直截了當問起他駐紮阜陽的打算,對此岳鍾琪也說了自己的考慮和顧慮。
「孩子不孝,讓父親受苦了。」
「說什麼傻話呢,當年為父如何教導你的?為將者自當機立斷,不為親情拖累,你做的沒錯!」岳升龍正色道:「再說,為父在郭親王軍中也未受什麼氣,郭親王待為父並不差,如今還把為父送來與你相會,足以顯出郭親王之誠意。」
岳鍾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是聰明人,雖然岳升龍沒有說什麼,可是僅僅這件事岳鍾琪已經猜到了隆科多和郭親王的打算,他們送岳升龍來於自己相見一方面是施恩,另一方面恐怕就是勸說自己。
作為孝子,如果岳升龍開口要讓自己領兵西進,同中原大軍徹底合兵的話,恐怕岳鍾琪無法拒絕,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岳升龍接下來的一番話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第0644章 分離
「來阜陽之前,郭親王曾來見過為父一面,其意為父不說你也應該也能猜到……」
岳鍾琪點點頭,剛要解釋什麼,只見岳升龍擺了擺手。
正要說話,岳升龍情不自禁地又咳嗽起來,岳鍾琪急忙上前,又是撫背又是端茶倒水好一會兒岳升龍這才漸漸好了些,見他如此,岳鍾琪讓岳升龍今日好好休息,有什麼話明日講也不遲。
「無妨,這些日雖在趕路,實際為父一直都躺在車內休息,再說,等將來閉上眼,這休息的日子難道還會少麼?趁著為父現在精力還濟,有些事好好與你說一說。」
岳升龍微笑著說道,但是這番話卻讓岳鍾琪瞬間黯然淚下,岳升龍話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他時日無多,有些話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再看如今削瘦的不成樣子的父親,回想到自己兒時父親手拉著手教他兵書、弓馬的樣子,仿佛這一切就在昨日一般。
「把淚給收回去!」
岳鍾琪抹了把眼淚,強忍著心頭的悲痛用力點了點頭。
「我兒,你覺得大清還有救麼?」岳升龍開口問道,但不等岳鍾琪回答,他又搖頭道:「我兒聰慧,又為不世之良將,自然比為父更能看清天下大局。眼下局勢已是凶多吉少,我兒駐守阜陽按兵不動,其意自然是好的,但朝廷上下那一位能深知我兒之忠義?」
頓了頓,岳升龍繼續又道:「我岳家自先祖以來,一向以忠義傳家,為父幼時,你祖父也曾如此教導為父,為父不才,戎馬半生,雖未能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但也算是戰戰業業,征伐沙場,最終官至四川提督,也算是朝廷一品大員,以此位榮歸故里,並不辱末我岳家之門。至於我兒更是青出於藍,不到而立之年就建下如此功勳,如在平常,憑我兒之才定能成朝中柱石,光大門楣,以慰祖先在天之靈啊!」
岳鍾琪認真聽著岳升龍的話,也許是年老緣故,又或者是父子相見心裡有無數的話要講,岳升龍說起來嘮嘮叨叨,但在岳鍾琪耳中,這些話卻又是如此親切,直講到了他的心裡去,再聯想如今的局勢,他又不由得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