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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事,王三可來了勁,半蹲在條凳上一臉興奮地比劃著名。無論是當年的一念和尚還是後來四明山的葉大當家造反都是近些年發生的事,尤其是後者鬧完到現在也只不剛過幾個月,王三倒也不是吹牛,當時的確跟著他爹去城門看熱鬧來著,只不過人太多離得太遠他根本就沒瞧清楚過大軍的模樣,光遠遠瞧著幾面迎風飄搖的旗了。至於他嘴裡說的什麼御林軍更是純粹瞎扯,剿滅叛匪的更不是什麼大將,而是閩浙總督梁鼐帶的綠營和督標而已。
「前些時候城裡的何員外家出事知道不?」也不去理王三胡扯,王仲又問道。
「何員外?就縣東的何員外?」作為餘姚縣的人,王三怎麼會不知道前些時候縣裡出的一件大事?就在不久前,縣裡的何員外一家不知道犯了什麼大事,巡撫衙門派人把何家一夜給抄了,何家的六口女眷自縊,剩餘的二十多人當夜就不知道被抓去了那裡,沒多久又傳來消息,逃在外地的何老太爺、何大爺、何四爺也被逮了。
「你小子知道何員外家出的什麼事麼?」
「這個小侄倒不是很清楚,不過聽有人說何老員外和一念和尚那邊有勾結,呵呵,這不是笑話麼?何老員外今年都七十五了,快進棺材的老梆瓜子還折騰這個?再說了,我又不是沒見過何老員外,膽小怕事的一個人,平時走路見著螞蟻都繞著走,這種瞎話我可是不信的,恐怕是上面有人貪何家的財……」王三搖頭講道,可還沒等他把後面話說出口,王仲低沉打斷他:「你不信,我可信!」
「二叔,您……您說什麼?」王三猛一抬頭,只見王仲一臉的陰冷,他一直以為何老員外一家出事怕是得罪什麼人了,也許是省里那位大人物瞧中了何家的產業才把這罪名扣在了何家身上。可是現在,王仲的表情告訴他,他王三分明是猜錯了,難道何老員外真的和一念和尚有勾結?可這不應該啊!都快翻眼蹬腿的人了,造反?他圖什麼?
「圖什麼?呵呵。」王仲冷笑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聽著王仲的笑聲,讓王三寒毛都情不自禁豎了起來,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二叔的冷笑會如此滲人。
「何止勾結,實話告訴你吧,這何老頭分明就是主謀!小子,聽說過朱三太子不?其實啊,這何老頭就是當年的朱三太子!」
「啊!」當聽到這句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在王三耳邊猛然炸響,剛喊出口的王三馬上意識過來,捂著嘴滿面驚恐左右張望。
「二……二叔……您老……不……不是開玩笑吧?」朱三太子,這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啊,王三怎麼會沒聽說過呢。幾十年前,大清入關坐了天下,前明就此煙消雲散,可這朱三太子就如陰魂一般每隔幾年就出來鬧騰一回,鬧的最利害的還屬當年三藩之亂的時候,化名楊起隆的朱三太子差一點兒把整個京城給攪得天翻地覆,直到三藩平定,楊起隆被處斬,這才漸漸消停下去。
可是現在,王仲居然告訴他何老員外就是當年的朱三太子,這匪夷所思的消息簡直把王三給嚇傻了。不過回頭想想,無論是一念和尚還是四明山的葉大當家,他們不都也打著朱三太子的旗號麼?難道這事是真的?何老員外真的是攪得大清幾十年不安穩的朱三太子?
「十有八九!」別看王仲僅僅只是個牢頭,可他消息卻靈通,何老員外是朱三太子的事是他親耳聽周師爺交代事時候特意叮囑的,這絕對錯不了。
王三被這消息給炸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可是王三心裡依舊納悶,就算著何老員外是朱三太子,這又關他們什麼事?要知道何家已經家破人亡了,沒死的也都全給抓走了啊!
「你這個傻小子!」王仲嘆了口氣,終於揭開了迷底:「何家還有個落網之魚呢,喏,就是甲字一號里現在關著的那位。」
第0002章 反賊
縣衙後院,和王仲叔侄想的不一樣,此時此刻縣太爺的劉俊正和師爺周忠良還在點著燈燭的書房裡對坐著,劉俊臉上既有掩飾不住的興奮和焦慮,也有著抹不去的忐忑不安。
「李國士應該快回來了吧?」劉俊端起已經寡淡無味的茶水喝了一口,心神不寧地問。
這句話從天黑到現在劉俊已經問了不下五六回了,不過周忠良依舊沒有絲毫耐煩,安慰道:「縣尊,從縣裡到府的路可不好走,李國士快馬加鞭一個來回最少也得六七個時辰,約估著明日辰時差不多就有回信了……」
「我知道……我知道……」能做到知縣,怎麼也是讀書人,何況劉俊還是進士出身,他哪裡不曉得縣裡到府里來迴路程?但茲事體大,這可是件上達天庭的欽案要案重案,別說他劉俊了,就連頂頭上司的知府張朝宗恐怕也無法定奪,必須急報巡撫黃秉中知曉才行,況且餘姚縣兵房典史李國士是申時才出發的,按照時間算就和周忠良講的一樣,起碼明日辰時有回信。
可知道歸知道,劉俊現在的心裡依舊七上八下的,在餘姚縣當父母官已經一任了,常言說得好,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他劉俊別說是雪花銀了,自從當了餘姚知縣後是提心弔膽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上任沒多久,浙江一念和尚就起事造反,好不容易朝廷平了反賊,四明山那邊又鬧出了大事,緊接著冒出來的朱三太子案更把整個浙江官場給震得不輕,據說遠在京城的康熙爺更是雷霆大怒,下旨嚴令各地官員緝拿朱三太子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