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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艦停泊同樣有消耗,但考慮到舟山尚在清廷手中,留守水師的補給可以從舟山獲取。可無論是施世驃還是留守水師的將領都萬萬沒有想到,舟山在名義上還不屬於反賊,可實際上早就被朱怡成暗中控制,之所以未正式拿下舟山,朱怡成還是出於對海貿的考慮。
施世驃在舟山時,那些哭著搶著要勞軍的鄉紳部分就是朱怡成安排的人,其中當然也少不了大出風頭的王東。關於福建水師的動態他們一直密切關注著,不斷有消息悄悄從舟山傳往寧波,其速度甚至比施世驃的軍報還快。
等施世驃帶兵登陸,水師主力離開後,王東等人就借著為水師補給的方式和留守游擊將軍搭上了關係。一來二去,雙方倒也融洽,隨著時間的推移,留守水師早就放鬆了對王東等人的警惕。
算著時間,估計著等施世驃帶兵已經到了寧波城,王東等人這才突然發動。辦法也很簡單,在向水師補給中下藥,借著勞軍的機會毫無防備的水師上下就這麼中了招。
留守水師被藥翻的同時,早就藏在舟山的四海商行各船帶著伏兵從四面八方冒了出來,除了稍有些抵抗外,那些義軍和水手很是順利的接管了整個福建水師,拿到水師的控制權,王東立即指揮各艦拔錨起航,帶著被俘虜的水師將兵連同大部分水師戰艦出海,朝著早就預定好的海島而去。
那跑回來的營千總和他的手下只是漏網之魚,如果他們那天不是心血來潮上岸找樂子去的話,現在應該也落到王東手裡了。當這兩個傢伙回返的時候,突然瞧見整個水師已被占,嚇得他們連頭都沒敢露轉身就跑。
如今,大部分水師戰艦已全部離開登陸點,除了十來艘戰艦在登陸點的停泊處嚴正以待,等著施世驃返回後給他個「驚喜」。這還是四海商行缺乏合格炮手的原因,如果擁有大量炮手,那麼朱怡成甚至還想把整支水師的炮彈全部砸到施世驃的腦袋上去。
得知自己的水師戰艦全部落入敵手,施世驃只覺得天旋地轉,差一點兒暈了過去。戰艦沒了,福建水師還有麼?最可怕的是海上退路被切斷,周圍又有反賊的追兵,如不再立即做出抉擇,那麼整支部隊就將全軍覆沒。
此時,施世驃已來不及大罵留守水師的愚蠢,更沒功夫回頭找寧波的朱怡成算帳,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逃出生天回到廈門。
急急召集部下,施世驃下令改道,由東轉為南,他必須用最快速度逃出寧波反賊的勢力範圍,以保存手中這福建水師的最後力量。
當聽聞留守水師全部落入賊手的時候,福建水師上下是目瞪口呆,對於各自的前途和安危更是人心惶惶,此時此刻整支隊伍已不再有什麼士氣,福建水師上下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儘快逃出去,到時候別說其他了,就憑所攜帶的糧草都經不起幾日消耗。
但是要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定海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是寧波以東向大海伸出的一個角。定海以東三面圍海,朝南方撤退必須要重走回頭路,而在福建水師他們身後,寧波城反賊派出的追兵一直緊盯著,要想順利撤退必須衝破追兵的堵截,靠兩條腿跑出近五百里路到達寧海地界才行。
這五百里路可不是這麼好走的,浙東多山,定海回程一路到處都是山地和四通八達的水路,以行軍速度來計算福建水師起碼要十多天才能跳出包圍圈。十多天時間,施世驃不是不懂兵的人,他心裡非常清楚這代表著什麼,但他眼下也唯獨只有這麼一條路。
片刻都未耽擱,從南走陸路撤退的命令立即下達,施世驃帶著部隊掉轉方向迅速撤離。但就和他想的差不多,寧波的反賊似乎早就有所準備,就和他往水師方向撤離的一樣,向南的陸路更不好手,一路上不斷有反賊的小股部隊進行騷擾,雖然憑藉著水師強大的火器,施世驃帶兵一路狂奔,可依舊有所損失。
接下來的兩日,這樣的情況不斷發生,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福建水師低落的士氣不斷下降,等到隊伍剛過太白山的時候,帶兵嚴厲的施世驃也阻止不了隊伍的崩潰了。
首先是天氣不作美,這個季節本就是多颱風的季節,雖說今年的颱風比往年少的多,但這沿海地區風雨說來就來。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使得福建水師的火器沒了用武之地,又累又餓的士兵在野外被反賊不斷騷擾,從精神上開始崩潰。
逃兵出現了,先是一個兩個,緊接著就是成雙結隊。等過太白山時,已有三成兵員趁夜逃走,也不知道這些逃走的清兵是被反賊殺了還是抓了,或者僥倖逃進山去成了野民。
其次,連日的趕路,對體力的消耗極大,別說普通士兵了,那些在寧波城下受傷的清兵傷口惡化,接連不斷有人在半路上倒下。到了這時候,施世驃心裡已經清楚,他的福建水師全軍覆沒已在眼前,想把這些人帶出去已是不可能了,如今反賊雖未全力進攻,可這也只是等待自己真正崩潰的那一刻而已。
「軍門,您喝口粥吧。」親兵端著碗粥過來,對枯坐著的施世驃道,此時施世驃哪裡還有出征時的意氣風發?身上的盔甲早就脫了,穿著身袍服也在雨水和行軍中變的骯髒不堪,至於腦袋後面的辮子更是捲成了一團,就如同一大陀泥巴沾在腦後一般。
木然拿起碗,看著幾能照出人影的薄粥,施世驃只感到悲從中來。想自己少年就曾隨父征戰,壯年就官居福建水師提督一職,在整個大清朝都是赫赫有名的將軍。誰想,只是一時判斷錯誤,居然導致全師落入如此下場,茫然四顧,瞧著那些如行屍走肉般的部下,難道這裡就是他的福建水師葬身之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