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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著翻閱奏摺的朱怡成嗯了一聲,隨後指指擺在前面的椅子讓他坐。王樊謝了聲恩,這才入落。
看完手中的摺子,朱怡成抬頭向王樊瞧去,當他見到王樊一張臉皺著眉頭,神情中有些肉痛的模樣,當即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麼?你還在心痛那些錢?」
「臣不敢。」王樊當即起身道:「臣只是覺得如今用錢之處太多,江北歸服,皇爺免其二年賦稅已是天大恩德……」
說到這,王樊停了下來,接下來的話他雖沒說出口,但朱怡成也知道王樊的意思,他是認為這筆款子數額有些過了。
作為戶部尚書,這些年王樊可以說是任勞任怨,他雖在軍機大臣中的排名是最後一位,但朝中誰都清楚,王樊可以說是朱怡成最為信任的人之一。
王樊不僅為朱怡成把著大明的錢袋子,而且這些年為了大明開源節流更是愁白了頭髮。以王樊當初在寧波商界的地位,如果不當這個官的話,恐怕早就富有四海成為天下聞名的巨賈了。
可而今,寧波王家雖然地位不低,但相比其餘幾家反而家產是最少的一個。這也是王樊為官之後特意所為,因為他很清楚,作為戶部尚書,又是朱怡成的心腹,在這種情況下必須低調,如果王家的財富由於自己的原因而富可敵國的話,就算朱怡成不在意,僅僅是朝中對自己的攻擊和彈劾就能令他焦頭爛額。
王樊是個聰明人,知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如今王家已逐步從商界中抽出身來,除了為朱怡成經營皇家商行之外,自己家的產業也開始陸續轉型。他這樣做是準備讓王家從商界徹底脫身,從而使王家由商轉士,同時也是對朱怡成表明自己的態度。
第0583章 君臣對答
從忠心來講,王樊沒有任何問題,要論能力,商人出身的王樊在戶部這個職位上也算合格。不過,王樊和這個時代的有個共同的問題,那就是眼界,畢竟他未見識過後世資本的威力,在他看來錢不是賺出來的就是省出來的,天下財富皆有定數,花一文少一文,也正是這個思路使他無法徹底明白朱怡成為什麼要這麼做。
對此,朱怡成也不多做解釋,說實話,就算他做解釋朱怡成也只能拿出一些不成熟的理論。畢竟朱怡成自己也未受過專業的經濟系統學習,但以他後世的眼光來看,一些基本操作還是懂得的。
比如說,這一次撥款給江北,不僅是為了儘快恢復江北的生產,同樣也是為了收攏江北的民心。更重要的是,錢這玩意花出去才有作用,江北人口基礎不小,這些錢看似很多,但分到每人身上卻是極其微小。但朝廷這樣做,尤其使這筆資金集中運用在各項基礎建設中,卻能使得整個江北在極短時間內恢復生產,同時因為資金的集中運用,使得江北的商業、農業、工業等各方面可以快速發展。
資金流通產生資本效應,這錢轉一圈就又會回到朝廷的手中。換句話來講,這筆資金只不過是大明用來激活江北經濟,使其復甦的引子,只要江北恢復,將來大明就能從江北獲得更多的利益。
「江北百姓受清廷壓迫已久,這些年為了光復神州,朕有些對不住這些百姓,每每想起此事,心中難受呀!」朱怡成裝模作樣地感嘆一番,王樊頓時心生感動,他覺得自己作為朝廷大員,眼界只看到小小的一片,而不像朱怡成那樣胸懷天下,更重要的是,朱怡成對百姓的仁德和感慨,這樣的明君簡直古之罕有,不由得為剛才自己的想法而羞愧難當。
「皇爺之德恩澤天下,臣未能體會皇爺深意,還請皇爺責罰。」王樊跪在地上,真心誠意磕頭道。
「王卿何必如此,快快起身。」朱怡成似乎吃了一驚,連忙主動攙扶他起來,還板起面孔責怪他行如此大禮,大明一向不講究這些,除在盛大場合之下,臣子對皇帝不行跪禮,何況像王樊這樣的重臣。
同時又感嘆道:「之前戶部提出廢除漕運之事,朕之所以駁回同樣也是出自於此心。要知江北靠運河生活者何止數十萬?如果這些年來由於南北隔絕,漕運中斷,這些百姓已是過得苦不堪言。假如朝廷再廢了漕運,不就等於徹底斷了他們生機麼?所以朕思來想去,這漕運暫時廢不得,留著總比廢了的好,就算真有那麼一天,那也得徐徐圖之,至少等給那些百姓安排好另外出路方可啊!」
聽到此話,王樊更是心中羞愧莫名,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今日朱怡成特意招自己面聖的原因。自己的眼光太多短淺,那裡有朱怡成看得長遠,更重要的是朱怡成這麼做不僅是為仁,更是為天下百姓啊!
作為戶部尚書,王樊只看到了漕運耗資極大的弊端,何況如今大明海運已異常發達,別說來往近海的南北了,就連橫跨大洋來往新明都已不在話下。
之前歷朝歷代,之所以使用漕運主要因為向北方運糧和物資的問題,可是現在海運不僅同樣可以承擔起南北調運的能力,還從運力和耗費各方面來看遠遠超過了漕運。
也是因為如此,戶部從這方面考慮提出索性取消漕運,以海運替之的建議,但這建議卻被朱怡成否決了,為此王樊心中很是不悅,而現在當他明白朱怡成的深意後,為自己的短視無比羞愧。
其實朱怡成也知道漕運不如海運,可問題在於眼下取消漕運還不都時候,再說了就算漕運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可畢竟漕運還是有其優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