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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曾筠略想了下,就問道:「何時動身?」
他這話讓吳慎余頓時一愣,原本吳慎余以為這件事不太好辦,雖然他和嵇曾筠既是同鄉又是同窗,但對於嵇曾筠的性格還是很了解的。
相比自己,嵇曾筠的才能可要優秀許多,而且此人一身傲骨,當年在中原被俘後,以嵇曾筠的身份和地位如果直接投明的話恐怕早就被重用了。可偏偏嵇曾筠沒有投明,甚至還主動放棄了朝廷給他的機會返回鄉間教書育人,當了這麼一個夫子。
以此看來,嵇曾筠對於滿清還是有些感情的,畢竟他是在滿清出仕,又當了滿清的官員,雖說如今明已代清,這天下已經變了,但作為讀書人出身的嵇曾筠並不想讓天下人以為他是反覆之人,這才做出了如此決定。
正是因為如此,蔣瑾在了解嵇曾筠的為人和性格後這才特意讓吳慎余到蘇州府跑一趟,原本是打算用雙方的關係好好勸說嵇曾筠,但至於嵇曾筠最終是否能答應別說蔣瑾了,就連吳慎余自己都沒十足的把握。
可誰想到,當吳慎余坦然相告之後,嵇曾筠居然反問他何事動身,這不等於表示嵇曾筠開口答應下來了麼?
見著吳慎余略微驚訝的樣子,嵇曾筠淡淡笑了笑,開口道:「志正兄為何如此表情?」
「松友兄,原本我以為你……」
「怎麼?以為我一口拒絕,然後再把你給趕出去不成?」嵇曾筠頓時笑了起來,隨後他起身走了幾步,搖頭道:「當年我的確拒絕了朝廷的安排,主動歸鄉當了夫子,可如今黃淮之事並非我個人之事,這乃天下之事,更是關係道黃淮兩岸百萬百姓的大事。」
嵇曾筠感慨道:「我嵇曾筠少年讀書,寒窗數十載,一舉中榜並非為名,而是為天下做事耳。之前的事就不提了,而今這天下大明朝廷乾的著實不錯,其他的不說僅僅江南一地更不是往日可比,我雖為夫子足不出戶,但也略知一二,我等讀書人不就是願見這太平盛世麼?」
嵇曾筠的感慨不是沒有道理的,江南一地利來富裕,在滿清時期就是財賦的主要來源。
從這點來看,似乎江南在滿清時期很是重要,而事實也是如此,但真要以地方的百姓而言,江南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相比其他省份反而困難許多。
之所以會造成這個原因道理也很簡單,一來滿清得了天下後必然要安撫地方,但天下各省真正有錢的並不多,尤其是西北、西南等地財政收入極少,如遇到天災更是赤字。
至於江南就不同了,利來江南就很富裕,農桑發達,是朝廷主要賦稅來源之地。所以為了安撫人心,滿清時期對於江南的賦稅是極重的,江南賦稅占了全國超過一半的比例,而收上來的錢除了滿足滿清自身的需求外,其餘都貼補給了其他省份。
除了這個原因外,當年南明時期江南對於滿清的抵抗也是最為激烈,這讓滿清對江南時有防備,所以也特意加重了其賦稅比例。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江南百姓日子並不好過,就連一些富商也時常被滿清階級敲詐勒索。
當年袁奇和朱怡成之所以能在江南起義,這同樣是一個原因。嵇曾筠自己就是江南人,對於江南的情況自然是了解的,而自大明復興後,現在的江南日新月異,雖然每年上繳的賦稅數額比之前還高,可這些賦稅卻並不建立在剝削百姓的基礎上。
除此之外,大明朝廷鼓勵工商,大開商貿,讓江南百姓的日子好過了許多,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他省份同樣也得到了不斷發展,朝廷在江南的賦稅壓力更減輕了不少,如此朝廷對於江南的反饋也是不斷上升。
這些,嵇曾筠是深有體會的,他雖然心中對之前的滿清還是有些感情,可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大明無論是朝廷還是地方都遠比之前要好許多。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不是滿清能相比的,而且整個天下已有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局面,這個盛世同所謂的康熙盛世相比更是遠超甚多。
在這種情況下,一直在鄉間的嵇曾筠心態也漸漸有了改變,從一開始對大明的牴觸變成了好奇甚至親近,這些年來嵇曾筠除了教書育人外,也一直觀察著大明的施政情況,最終也不得不承認大明的確比滿清強得許多。
這一次吳慎余前來拜訪,在高興之餘嵇曾筠很快就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黃河北岸的事就如嵇曾筠所言他已經知道了,這麼大的事以大明現在的信息傳播很快就傳到了江南。對於具體情況雖然嵇曾筠不在現場,可通過隻言片語卻也能推斷出一二。
在嵇曾筠來看,簡望川是一個合格的河道總督,只不過簡望川的運氣不好罷了,他的主動決堤雖然在政治上令他陷入被動,可在治河本身來看是沒有過錯的。
可惜的是,出了這麼一件事簡望川去職是不可避免的,這讓嵇曾筠心中不免有些嘆息。
在感嘆簡望川的遭遇同時,在家中的嵇曾筠也思考過如果換他去治理黃淮的話應該怎麼做。為此嵇曾筠還找來不少關於黃淮的資料進行分析,同時也想出了一套方案,只可惜這方案僅僅只不過自娛自樂罷了,他根本就沒想到朝廷會找到他的頭上。
而現在吳慎余居然找來了,略一詢問就搞明白了對方的確是為了黃淮一事來請自己入京,甚至就連大明天子朱怡成都要見一見他。
對此嵇曾筠心中是驕傲和自豪的,作為讀書人,作為一個有抱負的讀書人,這一身能有幾次遇到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