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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時候,曹重還沒忘記讓顧柏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看著心如死灰的曹重,顧柏心中感動,可同時又為曹重的自暴自棄感到痛心。
深吸一口氣,顧柏說道:「大人!何出此言?如今情況雖然危急,但也不是沒有絲毫辦法,只要大人能重振起來,召集百姓,嚴守城池,以台州一府之地未必不能同反賊抗衡。大人您可別忘了,當時杭州之戰數十萬反賊日夜圍攻,可最後呢?還不是在我天兵下灰飛煙滅?」
「此一時彼一時,先不說杭州乃府城要地,朝廷絕不會視而不管,而今江南因糧荒大亂,大阿哥遠在臨安根本就趕不過來,再加上總督大人那邊也靠不上,僅憑我台州一地如何同反賊相抗?」曹重搖了搖頭長嘆道。
「大人!事在人為啊,您不去做又如何知道?」顧柏耐著性子道:「大人在江南為官這些年來,受大人恩惠的百姓不在少數,就算如今江南糧荒,可在台州城,因為大人的緣故存糧充裕,百姓們依舊能有口飽飯吃,百姓心中難道會忘記大人為他們所做的這一切麼?」
說到這,顧柏頓了頓,繼續道:「再者,大人身為朝廷官員,本就有守土護國之責,哪裡能反賊一到什麼事都不做就開城的道理?如果大人這樣做了,那麼今後這天下如何評論大人您呢?大人難道就不想一想?另外,大人就不擔心朝廷得知真相遷怒大人的家人?」
聽到這,曹重猛然一愣,原本他的想法是既然守不住就不要做無畏的犧牲,作為道台的他必定是殉國而亡,可那些無辜的百姓又何必拉著他們和反賊作戰呢?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這樣消極的態度是否會惹惱朝廷,一旦真像顧柏所說的那樣朝廷得知真相遷怒他的家人,那麼自己不就是白死了?
最重要的是,顧柏還提醒曹重,他這樣做的話等他死後這天下如何評論自己。在這個時代的人,尤其是文人,他們最怕的不是性命,而是身後之名,一旦聲名盡毀,那麼簡直比殺了他更無法接受。
「可是青松,這樣做有用麼?」雖說還沒被顧柏全部說服,可從話中已經聽出了曹重心中的鬆動,當即顧柏就斬釘截鐵道:「如大人信得過我,這有關城防一事就交給我來吧!」
「這……青松,你又何必如此?」曹重遲疑道,但看著顧柏那堅毅的目光,曹重又搖了搖頭,最終長嘆一聲。
當日,曹重下令由顧柏協理自己處理一應事務,而顧柏也當仁不讓接下了重任。對於顧柏,台州城上下沒有不知道顧師爺大名的,何況還有曹重的命令在,各衙門當即表示一切聽從顧師爺號令。
就這樣,整個台州城在顧柏的指揮下開始了戰前動員,不僅招募人手加緊修築城牆,同時找來船隻把靠近台州的航道一一沉船堵住,另外用府藏的錢糧召集大批青壯,日夜訓練,集合城中工匠打造各種器具……
就在顧柏抓緊安置台州防務的同時,寧波的大軍已開始調動,此次出兵為確保萬無一失,朱怡成親自領軍出征,其部有水陸兩師,水師以王東為指揮,張鰹為副將,其餘各級將領除留守寧波和為四海商行護航的戰艦外,其餘戰艦傾巢出動。
至於陸路,董大山作為留守在寧波未隨軍出征,由馬功成作為主將,並帶了火槍隊同行,水陸兩師共一萬五千人,浩浩蕩蕩出了寧波,分頭並進朝著台州而去。
對於台州而言,整個台州城的綠營再加各衙門的衙役等等也不過千人不到,可以說朱怡成以一萬五千人的水陸大軍攻略近千人守衛的台州城,這幾乎是十拿九穩的事。
但朱怡成對此戰卻絲毫不敢怠慢,非但派出了手下精兵強將,而且還親自出征,主要原因這是一次寧波整軍後頭一回的正式出戰。這戰,朱怡成在保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還要驗證他手下軍隊的戰鬥力,並包括投降自己的福建水師和新訓練的火槍隊。
為了安全,朱怡成並沒有上船跟水師同行,而是走陸路。寧波離台州並不遠,如果快馬的話一日就能到達,就算是以行軍速度前進也不過僅僅三日時間。
大軍出發,朱怡成就讓馬功成派出大批探子,以確保大軍行軍的安全。可一路行來,地方絲毫沒有抵抗,直到第二日晚大軍紮營,四周依舊沒有清軍的半點影子,整支部隊就如行軍一般順利。
「大都督,看來台州那邊恐怕是嚇壞了,見我大軍出動居然連小股部隊都不敢派出。」馬功成笑著說道,在他看來以如此強大的力量攻擊小小的台州城這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而這兩天的情況也證明了這點。
不僅是馬功成,其餘一些軍官同樣興高采烈,可朱怡成卻微皺起眉頭,在他看來雖然台州不堪一擊,可清軍絲毫沒有動作也太過蹊蹺,再怎麼說台州也是府城,又是寧紹台道的所在地,清軍再弱小也總會做垂死掙扎吧?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呢?
「前面探路的情況如何?」朱怡成開口問。
「一切正常,據說到台州的一路上當地百姓已全逃走了,四處根本就沒任何動靜。」
「全逃走了?」朱怡成想了想,這是什麼路數?難道連台州的老百姓也跑光了?現在台州已是空城?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這清朝對地方官的控制比任何朝代都嚴厲,尤其是對於戰事。早在被袁奇軟禁的時候,朱怡成就親眼見過幾個州縣的地方官在守不住城池時自殉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