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頁
仇士良的血腥殺戮,不但摧毀了皇權至上的機制,而且打斷了大唐文士的脊樑,自此大唐風氣日下,朝臣皆求自保,無人再有心懷天下,治國安邦的雄心壯志。清廉自守的良臣名士對天家失望,或回歸田園,或投身八派求長生之道。
開成帝一個人的不安分,非但沒有改變帝國的命運,反而成就了一個絕世奸佞,把帝國引向毀滅之路。
如今崔辟的奏章為宣劍鴻鳴冤的奏章居然能夠傳到李昂的手裡,這當然是仇士良做的好事。他就是喜歡看李昂恨他又干不死他的死樣子。
當年仇士良被提拔為神策左軍中尉,為了制衡大太監王守澄,立下汗馬功勞。但是開成帝說翻臉就翻臉,涼薄至此,自然讓仇士良對其懷恨在心。
「此……崔辟身在蜀中,卻想管淮南之事,還想要提拔宣家遺孤做淮南節度使,莫非是失心瘋了?」李昂無奈地嘆息一聲,顫聲說。
「宣家之死,撲朔迷離。咱們當年也不是不想管,不是已經交給揚州緝捕司衙門處理了嗎?」仇士良冷笑,「既然緝捕司辦事不利,就讓崔家派人查唄,聽說崔辟的兒子崔鈺乃是舉世賢良,以兩千牙兵挫敗雷衙衙主滲透川東攻占巴蜀的計劃。想來他必是斷案的好手。」
「中尉莫非要讓崔鈺兼任監察御史,全權查處宣劍鴻一家滅門之事?」李昂詢問。
「正是。」仇士良淡然一笑。
崔辟的奏章,挾力挫南巫國數萬巫兵的威勢而來,其實正是地方節度使想要拓展影響力的一種手段。即使中央朝廷加以訓斥,對他也無關痛癢,反而助長了他的氣焰。
對付這種人只有動員神策軍出征,並聯絡諸藩兵發巴蜀平叛,才能最終剪除崔家的羽翼,彰顯朝廷的權威。
但是,仇士良自然知道動員神策軍的代價。周圍的方鎮一旦聽聞神策軍開始動員,他們都會跟著動員兵馬,做兩手準備。神策軍不動他們,他們就派探馬探聽長安虛實,神策軍動他們就打他媽的!
現在大唐朝廷處於史上最奇怪的時候。平時南衙和君權合為制衡各地藩鎮的朝廷勢力。各地藩鎮需要賄賂宦官集團互為犄角,制衡皇權。
但是現在,宦官集團成了中央朝廷的主事,那麼藩鎮也從與宦官集團合作變成了對抗。
宦官集團現在壓力極大。一方面要防止內廷翰林勾結外朝連成一氣奪權,一方面還要防止各地方鎮派兵清君側。神策軍根本不敢動窩。
宣劍鴻當年也是賄賂過大太監王守澄才坐穩了淮南節度使的大位。誰動了宣劍鴻仇士良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宣劍鴻死了,他也很難受。宣劍鴻死了,沒人送東南賦稅進京,長安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崔辟的奏章,看起來跋扈,沒把仇士良和開成帝放在眼裡。但是在仇士良看來,只能說一句:哎喲,不錯。
崔辟以前是個堅定的保皇派,只是嚴守本分,絕不敢行差踏錯。但是自從挫敗南巫國,野心終於膨脹了,想要動江南的利益。這就很好啊。
仇士良想要讓崔辟的兒子去江南查案,查出是誰,大不了就把淮南節度使的職位賜給宣家後代,說不定還能恢復江南漕運,救濟神策軍。
如果查不出來,就把他兒子葬在江南,讓巴蜀和江南搞事情的勢力結仇,互相攻伐,把崔辟的巴蜀軍變成神策軍的擋箭牌,防止江南的勢力反撲長安。
反正絕對不能讓勢力日增的崔辟閒下來。閒下來之後他說不定腦子一熱,走子午道到長安來溜溜,那就難處理了。仇士良現在練功正在關鍵時刻,可不能被打擾了。
開成帝李昂嘆了口氣,掐斷了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
他本來以為仇士良和宣劍鴻的死多少有關係,但是仇士良的表現顯示出他基本上就是個吃瓜的。殺死宣劍鴻者,另有其人,而仇士良則以驅虎吞狼之計把不安分的崔辟勢力引入江南,引其廝殺。
這天下,根本沒有真正關心天家安危的仁人志士存在。當年開成帝已經把這些仁人志士的心傷得透透的。
李昂提起筆,在仇士良的虎視眈眈之下,艱難地在崔辟的奏表之下書寫敕令,行文之時,一滴悔恨的眼淚從眼中滑落,滴在奏章之上。
「大家想起宣府之事,觸景生情,著實感人,不如這份敕旨就不要存檔收藏了,直接下發到門下省審核,發尚書省執行好了,也讓崔辟和宣家遺孤知道天恩浩蕩。」仇士良冷冷地說。
「准。」李昂沒精打采地小聲說。
仇士良抿嘴一笑。
門下省,尚書省……全是仇士良的工具人,這份敕旨轉眼就能送回巴蜀。他掌權之下的朝廷,效率老高了。
他已經等不及看看崔辟能夠在江南攪出什麼驚濤駭浪。
從會川府回到閃金鎮的雷長夜,立刻跑到蜀山道宮裡向掌門稟告萬獸狂潮的後續。在拜見掌門的時候,雷長夜感覺掌門眼中的神光越來越盛,似乎有一點快趕上吳道子了。
在他報告完會川府的近況之後,掌門慨然開口,准許他終身使用芥子袋。到了掌門這一層境界,五品法寶固然有趣,但是功力的積累才是關注的焦點。
雷長夜能夠以各種騷操作為他積累海量功德,那麼讓他擁有芥子袋無疑收益更多。
雷長夜也見到了蜀山其他諸位宗主。他們身上氣勢與日俱增,尤其是黃功道,已經升入七品巔峰,和眾宗主並駕齊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