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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開成帝的命已經等不了那麼久了。一旦他在禪位之前咽氣,天下方鎮隨便找個姓李的傢伙出來當成皇室宗親,拉起旗幟就能討伐長安逆賊。聽說很多姓李的和尚都躲在寺廟裡避禍。那裡也是個菜市場。
他必須在開成帝死前拿下大義之名,改朝換代,然後他需要和雷長夜借一下他的飛魚大娘船,向天下方鎮發動降維打擊。雷長夜如此精明懂事,心甘情願送來全天下的糧餉,這個時候不會不識相吧,不會吧。
仇士良已經懶得動腦子再想多餘的事。現在他已經是九品至高,魔途功令他全身煥發生機。他有了無比的信心可以在今後的歲月,重新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到時候,他大位在手,權柄我有,意氣風發,根本不需要再擔心任何事。他想要坐著飛魚大娘船到天下間走一走,看一看長安之外,風景幾何。
他給開成帝寫的禪位詔書就幾行簡略的文字,生怕太長了開成帝念完就斷氣。他心頭似火,已經再也等不及了。
「咨爾乾王:昔者帝堯禪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夫玄古權輿,悠哉邈矣,其詳靡得而聞……」
開成帝顫抖地張開口,艱難而屈辱地讀著禪位詔書上的文字。
仇士良隨著開成帝的朗誦,搖頭晃腦,悠然自得。
就在這時,一位長宿群魔飛奔著跑進含元殿,驚慌失措地一咕嚕滾倒在地,伏地就喊:「中尉大人,大事不好,有人闖大明宮!」
「多少人?」仇士良瞠目問。
「一人一騎……」
「混仗東西!本座以高爵厚餉把你們餵得腦滿腸肥,一人一騎,就把你嚇成這副德行?我留你何用?!」仇士良雙眼眯起,殺心暴起。
這個長宿群魔中的將領渾身篩糠:「中尉大人,這人馬前有大人之子仇飛英牽馬,沿途北門宿衛,看到馬上之人,紛紛跪拜,高喊大俠威武,不肯上去作戰。金吾衛被他威風所懾,骨軟筋麻,不敢上前,眼睜睜看著他闖丹鳳門,穿御橋,踏龍尾道,直入……」
「仇士良何在,蜀武盟客卿,會川府白銀義從司都頭,永強永海川在此,今日你我,只有一人能活於此天地之間。」
雄壯沙啞,充滿磁性的威猛嗓音忽然在含元殿外隆隆傳來,勢如破竹。
永強縱馬走進龍尾道的時候,雷長夜號令飛魚大娘船上的陰將守好門戶,他自己則迅速溜進船宮的密室里,關好門,把自己的主神識集中在永強的畫中身之上。
這可是他設計的最關鍵一場大戲,一定要演好,之後無論是雷公牌還是雷公戲,還是未來的大唐,都有無窮的收益。
他習慣性地甩了甩手,活動了一下腦袋,深吸一口氣,將整個心神浸淫到了永強這個角色里。
周圍的場景一點點淡去,他徹底進入了永強的身上,感受到今日含元殿前清爽的陽光,和清冽的晨風。今天是冬季暖陽天,一個巔峰對決的好日子。
「永海川,本座待你不薄,便是你弄丟了巴蜀秋餉,本座亦慷慨大度,賜你以不死,今日你單人獨騎,殺上含元殿,馬踏龍尾道,可對得起本座的知遇之恩?」含元殿內,仇士良雙目含煞,緩步而出,在他身後,簇擁著所有殿內護衛的長宿群魔。
「飛英,本座養了個好兒子啊。」仇士良走到殿門前,斜眼看了看為永強牽馬的仇飛英。
「……」仇飛英被他的威勢震懾,渾身冰冷,倉皇地壓下視線。
「仇士良你擅殺朝臣,禍亂宮廷,把持朝綱,挾天子以令諸侯,如今更要謀朝篡位,壞我大唐國祚,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你與我之恩惠,只如雞蟲爭鳴般小事,斷難讓我饒你今日之性命!」雷長夜操縱永強畫中身朗聲道。
永強的語聲傳入含元殿中,聽得南衙官員們紛紛垂下頭來,羞愧難當。這些話,本該是這幫大唐文士的代表十幾年前就該說的話。但是他們在鍘刀面前都做了軟腳蝦,沒人敢說這句話。
直到今天,大明宮內才終於有人敢挺起腰板,對仇士良說出這句振聾發聵的話。而這個人,甚至連正經的功名都沒有,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軍中都頭。
第三百九十二章 永強收功德
「哼哼哼,饒我性命?」仇士良冷笑了起來,「你的武功廢了嗎?感不到我身上至高者的氣息?你眼睛瞎了嗎?看不到我周圍成千上萬的宿衛。你腦子進水了嗎?一個不到六品的蠢材,能擋下我十二萬神策軍?」
「仇士良啊仇士良,你以為功高九品,就可以躲過蒼天的網?你以為改朝換代,就可以躲過追兇的劍?你便有傾天覆地之能,我亦當一肩擔日月,你便有五湖四海之兵,我亦當縱馬踏千軍,你搜刮的財寶,只堪陪葬,你謀得的權柄,鏡花水月,你練得的神功,盡付笑談。你活在人間,且苟延殘喘,你死於槍下,必永不超生,這正是……」
永強擲地有聲的豪言壯語,猶如滾燙的岩漿,在整個大明宮隆隆迴蕩,聽得滿場文武耳根子發燒,臉膛火熱,五內俱焚。
一個普普通通的會川府都頭,仍然有縱馬踏長安,長槍挑奸佞的志氣,他們這些世受皇恩,曾經號稱以天下為己任的士子卻在仇士良的眼皮之下,做了十幾年的奴才。
此時此刻,在含元殿和龍尾道站崗的北門宿衛中混雜的,全是武盟的高層和安排局的幹將。他們在武盟高層刷玉符特技照拂下,拿到了最前排的看戲位。此時此刻,聽到永強壯懷激烈的言辭,他們同時想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