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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一眼薛青衣身後的宣錦。此刻的她注意力都集中在弟弟身上。站在董疇身後的宣秀也在看宣錦。兩人嘴唇微動,似乎正在用傳音入密說著姐弟間的體己話。
這麼久未相見,兩人對彼此都很是想念。宣錦的臉上光華四射,似乎宣秀說了他的近況,讓她極為開心。
宣錦忽然轉頭看了雷長夜一眼。他連忙注意力轉向了董疇和薛青衣。
「兩位宗主,大駕光臨,弟子榮幸備至。」雷長夜向並肩而坐的董疇和薛青衣作揖。
「嗯。」董疇和薛青衣淡淡地應了一聲,都是鎮靜自若的樣子。其實他們心裡都沒底。
長夜牌社的布局、環境、到這裡來的貴賓,都是他們不太熟悉的。張丹他們雖然貴為三大世家之人,但是對於大唐娛樂業不太留意的他們,真不認識。
余懷仁他們倒是聽說過,但是這種黑道勢力的幫主,不值得他們關注。
剩下幾個大廳的牌客吆五喝六,說著聽不懂的話,打著看不明白的牌,這讓兩位宗主都有點茫然無措。
站在董疇身後的符宗弟子,還有薛青衣身後的四大弟子卻看得津津有味,興致盎然。
此刻天已擦黑,牌室內被電燭燈照得亮如白晝。幾十個牌桌上,牌客與唱牌員們大聲喧囂,時不時爆出一陣陣哄堂大笑和懊惱哀嘆,氣氛之熱烈活躍,讓這些在蜀山都快悶出鳥來的弟子們心嚮往之。
「各位,貴賓已經到齊,今夜我要向大家展示的,是長夜牌社新推出的連環牌戲——死亡礦井。」
雷長夜的一聲宣布,頓時把幾個牌室里玩牌的上百名牌客都吸引到了牌社主廳。
一群牌社夥計和唱牌員將大廳中用於遮蔽的屏風齊心合力推開,露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張碩大牌幾。
雷長夜在眾人矚目之下,昂首走到大廳中央,環場作揖:「現在由我親自來做唱牌員,為牌戲開場!」
主廳里頓時響起一陣牌客的吆喝和掌聲,一副大戲開鑼前的熱烈氣氛。
薛青衣和董疇茫然對望一眼,只能耐心觀察。他們身後的弟子們卻都已經吆喝開了,顯然他們對於這個長夜牌社,比兩位宗主要了解多了。
就連宣秀、八不當一和最沉靜的宣錦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雷長夜走到大牌幾的後面,跪坐在地,抓起牌几上放著的驚堂木,啪地往桌上一拍:
「一朝手握天下權,百姓苦恨無心憐,財帛顯爵迷人智,終朝吸血不得閒。拍案驚怒恩怨起,拔劍四顧意難平,等閒了卻強者身,可憐西苑……死魂靈。」
定場詩,或曰出場詩,是元曲雜劇中首創,或是說明主角身份背景,或是說明故事發生脈絡,內容豐富多變,音韻明快,直指人心。在唐朝的說書中還未被大量使用,屬於全新的藝術形式,給人的感覺更是格外震撼。
雷長夜的八句定場詩瞬間提聚了主廳內所有聽眾的注意力。一時之間,主廳內鴉雀無聲,大家都眼巴巴地看著雷長夜,等著他的下文。
「傳說那位於傲來神州的大乾國,歷經大戰之後,百廢待興。乾國諸侯召集匠工,重建乾國古都暴風城。諸侯選中的工匠領袖,就是文能安邦,武可定國,既能雙刀砍虎豹,又能妙手造名城的絕世名匠范長貴。」
「名城造完,乾國權貴卻拒不支付工匠薪資,反而挑撥諸侯與工匠之矛盾,居中牟利。范長貴一怒之下,率工匠造反,與乾國諸侯鏖戰,卻被諸侯武裝放逐西苑荒野。」
「反出暴風城,范長貴痛失親妹,傾心愛侶又被諸侯扣押,痛惡難禁之下,心性大壞。他以西苑死亡礦井為據點,建立反盟,圖謀不軌,結連悍匪,扶植盜賊,縱兵劫掠,無惡不作。西苑荒野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西苑貧民自組土團,土團團長,震八方紫面崑崙俠永強永海川大撒英雄帖,籌建武盟,廣邀天下英雄聚義西苑月溪鎮,英雄好漢會盟結義,捨生忘死勇闖死亡礦井,誓要將范長貴斬於刀下,為西苑百姓消災解禍。這就引出了一段……」
啪!雷長夜右手舉起驚堂木,用力一拍,左手扇了扇蒲扇:「……乾國豪傑闖魔巢,百死不悔為蒼生的絕世傳奇。」
第三十七章 迷入牌中戲
「好——」聽罷雷長夜的開場,長夜牌社主廳之內一片歡騰。牌客們人人興奮得玩命鼓掌。
本來雷長夜發明的雷公牌就很好玩。後來他開發出卡牌戰役模式,有了故事情節,就更有趣了。
現在,他這個連環牌戲的說書開場,簡直就像一場梨園大戲的序幕。皇帝老兒都沒這種享受。眾人俱都心醉神迷。
「在座諸君,在下永強永海川,江湖人送外號震八方,紫面崑崙俠。今日大撒英雄帖,誓滅范長貴於死亡礦井,揭帖的英雄何在?」雷長夜手搖蒲扇,搖頭晃腦地說。
「在!」張丹激動地一蹦三尺高,衝到雷長夜面前,啪地撣開外衣,露出身上八副套牌。
唐代風氣開放,縱歌之時,有邀舞之風。開國皇帝在秦王破陣樂中會邀群臣共舞,共同重溫開國大戰的壯烈恢弘。
江湖市井之中,踏歌共舞,更是流行風。
如今雷長夜開場連環牌戲,開口相邀,張丹應和,非常符合唐人風氣,引發一片叫好和歡呼聲。
「敢問英雄高姓大名?」雷長夜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