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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一切都和他無關,現在的他連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陽,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後,是不是會斷子絕孫。想到家中的妻兒,自己卻困在江南,無力保衛,他眼睛就發紅。
「話說從前有個財主,得到了一枚聚寶盆。傳說這個聚寶盆,什麼東西放到裡頭,都會被複製出一模一樣的來。隔壁張三聽說想去偷,但是他怕被財主發現,於是就花錢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仿製品,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偷偷換掉聚寶盆。」
「哈哈哈哈哈……」
屋子裡哄堂大笑。蒙勛快被氣哭了:這特麼哪兒好笑!都不要臉!
「張三趁著財主不在,扛著自製的仿製聚寶盆,進了財主家,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屋子正中間的聚寶盆,大喜之下,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結果腳底下一絆,一頭栽進了聚寶盆里。」
「哈哈哈哈哈哈……」
蒙勛等人互望一眼,都忍不住抬起頭來,側耳傾聽。
「他連忙從聚寶盆里爬出來,把自己扛來的仿製品放進去,又把真的聚寶盆扛起來搬回了家裡。但是他剛把聚寶盆放到家裡,卻發現臥室里有人。」
「他跑到臥室里一看,看到什麼人都沒有。他連忙跑出屋子,發現自己放在屋裡的聚寶盆不見了。他跑出去一看,卻看到又一個張三扛著他偷出來的聚寶盆在朝著財主家走。」
屋子裡的人一陣愕然。
「大家覺得這是為什麼呢?」雷長夜笑著問。
蒙勛心頭一震,他望了望手下們,他們也都留上了心。
第三百六十九章 蒙勛的抉擇
「原來最初張三去偷聚寶盆,不小心栽進了盆中。他從盆中爬出來,以仿製品換了真寶物回家。卻不知道聚寶盆正好在他的臥室里又生出另一個張三。這個張三心裡還在想著偷寶,就把這個真盆扛去財主家,把假盆換了回來。」
「接著聚寶盆又生出一個張三。他繼續把假盆扛著去換真盆。接著又生出一個張三,再次把假盆換成了真盆。如此假變真,真變假,無限循環。聚寶盆不斷從財主家被偷出來,卻又不斷回到原來的所在。」
「哈哈哈,真絕了!」
「太逗了!」
「這張三做夢也沒想到他還會成為物歸原主的人。」
「張三豈非成了財主家的守寶人?」
「天下至寶的歸屬,緣由天定,張三想要逆天而行,自然要遭天譴。」
「張三的貪念反而成了守護聚寶盆的因由,真是有趣。」
「各位,」雷長夜說到這裡站起身來,「這個趣聞告訴我們莫要貪圖不屬於你的東西,否則最終必被貪念所困,願與諸位共勉。」
「受教了!」整個食肆都是食客的奉承聲。
蒙勛等人聽得汗毛直立。雷長夜的故事怎麼感覺就像是說給他們聽的呢?他們看著自己盤中堆積如山的蜀秀燒烤,愁腸百結,更吃不進去。
就在這時,他猛然感到肩膀又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他抬頭一看,卻原來是張角和他的一幫手下正臉色鐵青地從他身邊經過。撞他的正是張角。他用他那雙陰險的三角眼狠狠瞪了蒙勛一眼,在手下們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蒙勛忽然悟了。剛才雷長夜說的故事,不是說給他聽的,而是說給張角聽的。這是雷長夜在給張角一個回頭是岸的機會。但是張角這個浮生會餘孽,怎麼會受武盟之主的教育啊。
雷長夜擺明了已經知道了張角的全盤計劃,他還是要一頭鑽入雷長夜的天羅地網。而他蒙勛,就是張角手下的炮灰。怎麼想,怎麼都是個死!
蒙勛越想越覺得前途暗淡,走投無路。他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手下,大家都是一臉黑灰色,滿眼的天愁地慘,完全是一群等著砍頭的死刑犯模樣。
「蒙都頭,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終於,一位與蒙勛關係最親密的長宿群魔忍不住開口。他的名字叫做錢算,自從入了北門長上就一直和蒙勛結伴做事,十幾年來合作默契,聽從安排,任勞任怨,算是老部下了。
「講。」蒙勛嘆了口氣,點點頭。
「這一次在飛魚大娘船上,我們兄弟幾個徹底栽了。」錢算苦著臉說,「當初來這裡,本以為只是圖謀一個富豪的寶物,算是一趟美差,誰知道這裡龍潭虎穴,一步一坑。雷老闆的故事說得好,貪圖不屬於我們的東西,必被其所困,淪入無限輪迴的地獄。」
「……」蒙勛沒有說話,但是卻和其他幾個人不約而同地一起嘆了口氣。
在長安他們長宿群魔何等威風不可一世。他們雖然常年在外執行任務,但是回一趟長安也是前呼後擁,風光無限。只要抱緊仇士良的大腿,他們行事一向橫行無忌。
但是才來飛魚大娘船三天,他們就嘗盡了人生的苦果。剛開始是沒錢,後來被張角戲耍得團團轉,沒了臉面。現在吃了遺恨丹,連命都要沒了。
最讓他們絕望的是,他們死了,就沒人通知長安,亂世人正惦記著神策軍的子女呢。他們的兒女成群,卻從沒有找時間來陪他們玩耍,如今想要享受天倫,卻終是難如登天。
「我不知道兄弟們怎麼說,不過我不想就這麼沒頭沒腦地一頭撞死在雷老闆的天羅地網裡。」錢算低聲道。
蒙勛長嘆一聲。其他人則紛紛點頭。
「蒙都頭,事到如今,眼看兄弟們左右都是個屍骨不全,我等隨著仇士良做了這麼多虧心事,這也算是報應。但是,我們的子女大多不過八九歲,這報應不該這麼輪到他們身上啊。」錢算說到這裡眼睛一紅,淚水嘩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