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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大人,何不到城牆上一觀唐軍陣勢再做部署?」拓跋懷光望了一眼尚婢婢,尚婢婢朝他做了一個忍耐的眼神。
「正是如此,宰相何不到城牆上看看唐兵軍容再說。」論恐熱懶洋洋地說。
尚思羅冷冷瞥了一眼論恐熱,隨即開口道:「今日我軍星夜兼程而來,人困馬乏,需養精蓄銳,方能一戰。今日各位先去歇息,明日我等再上城頭一觀。」
說完這句話,他微微一笑,轉身負手而去。
「死要面子的老不死。」看著他的背影,論恐熱忍不住冷笑著低語了一句。
尚婢婢和拓跋懷光一起望向他,眼神中都是警惕。論恐熱回望了他們一眼,也轉身而去。
西胡大軍入蕭關的這一天,蕭關數萬守軍士氣大振,齊聲歡呼,聲震天地。他們早就被蕭關之下大唐軍旅的高昂士氣和歡聲笑語吵得心神不寧,又被飛魚大娘船震懾,心裡不爽到極點。如今趁著宰相親率大軍來接應的好時機,一口氣把心頭的陰鬱全部發泄出來。
「西胡大軍到了!」蕭關之下的大唐軍營里頓時響起了斥候和哨兵的叫聲。
隨之而來的,竟然是大唐士兵們的萬眾歡呼。歡呼聲直接壓過了蕭關上的胡兵。
在關隘上的西胡兵都傻了,敵人的援軍來了,至於這麼高興嗎?為什麼呢?
聽到唐兵的歡呼聲,拓跋懷光和尚婢婢同時登上城來,朝大唐的軍營俯瞰。此刻的大唐營地里,無數士兵高舉長槍把頭盔挑在槍尖上,一邊歡叫一邊甩著玩。
尚婢婢看著停在關前的飛魚大娘船,陷入了沉思。
「將軍,這艘船它真的能飛。」拓跋懷光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
「嘶……」尚婢婢倒吸一口涼氣,「我聽攻打沙州的將領說過這件事,本以為是他們被唐兵突襲之後,為自己的潰敗找藉口。如果這是真的,大事不妙……」
「唐兵到來之後,並沒有立刻攻城,而是在城前擺下這木驢營寨,守穩營盤。似乎是在等我們的援軍到來。」拓跋懷光低聲說。
「不止如此。」尚婢婢目光如隼,「此木驢陣的擺法,讓我想起阿爺曾經給我講過的唐商去西域販貨,遇到盜賊必然以駱駝圍成這種圈子,隨行保鏢以此為掩護,運用弩機擊殺盜匪,往往能夠以少勝多。」
「唐兵擺出此陣,難道說是預估我軍會放馬沖陣?」拓跋懷光忍不住問。
「有了這艘天船,攻城打法就多出不少變化。如果唐人符法師和弓弩手上了船,開船來到城關之上,傾瀉火力,我軍與唐軍優勢互換,必然死傷慘重。」尚婢婢一邊思索一邊說,聲音下意識地變大了起來。
「到時候,我軍只能縮入城關掩體之內,苦等箭雨和火雨結束,這是坐困愁城啊。」拓跋懷光失聲道。
「或者……唐兵根本不需要攻城。只需要以此木驢陣死守營盤,封住我軍放馬東南之路,再以此飛魚大娘船飛過蕭關,截斷蕭關道的退路。我等進進不了,退退不成。只要唐兵守個七八天,我等糧草皆無,只能殺馬充飢。到時候,我二十萬大軍如斷雙腿,此瓮中捉鱉之勢也。」尚婢婢一拳砸在城牆垛上,心急如焚。
「將軍,這便如何是好?」拓跋懷光只是直覺感到唐兵如此態勢,必有大動作,但是沒想過這麼清楚。尚婢婢卻一眼看出了飛魚大娘船的諸般可能行動,這樣西胡大軍的危機就一眼可見。
「為今之計,只能舉全軍之力併力衝擊唐營,若能一舉馬踏連營,我等才有一絲取勝之機。只是唐兵顯然比我們想得周全,已經擺好了這該死的木驢陣。此戰之後,我朝精銳,能剩下幾何,不得而知啊。」尚婢婢一臉愁苦。
「將軍,不若我等當機立斷,撤出蕭關,就讓唐兵取了這關隘。只要他們放馬敢追,正好派出騎兵與其接戰,我軍多過唐兵一倍,當有求勝之法。」拓跋懷光低聲問。
尚婢婢頭搖得像撥浪鼓:「唐兵只需要放出天船居高臨下傾瀉箭雨,我軍只能幹瞪眼。等到士氣喪盡,軍隊四散,唐騎銜尾追殺,到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矣。」
「難怪唐兵如此有恃無恐,顯然是想要等到我軍到齊,再一起圍住任其宰割。」拓跋懷光咬牙發狠。
「剛才我說的話,千萬要保密,不要讓任何人……」尚婢婢低聲道。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在在他眼角余光中閃過。
「誰!?」尚婢婢閃電般拔劍回望,只見一道略有一些熟悉的身影在登城踏步與城牆接口處一閃而過。
拓跋懷光猶如一頭大鵬般縱身躍起,落到登城踏步的台階口,放眼望去,那道人影已經消失無蹤。
「會是誰?」尚婢婢從他背後趕上來,與他緊張地互望。
此時此刻,大唐的營盤之中,河東節度使王宰、魏博節度使何進濤、宣武軍節度使盧鈞弘已經到了白銀義從軍新建的營盤中來進行合議。
雷長夜在中軍大帳熱烈地歡迎了他們,還讓他們嘗了嘗白銀義從軍的伙食。王宰、何進濤和盧鈞弘一邊吃得死撐死撐的,一邊心裡不斷咒罵。白銀義從伙食這麼好,難怪那幫桀驁不馴的兵痞公然抗命,要到白銀義從軍這裡混。
在西征的大環境下,無論是河東、魏博還是宣武軍內,都有一股不同凡響的抗敵熱情。任何想要趁著西征搞事情的想法,都會在大營內遭到眾口一詞的譴責。而雷長夜就是這一次西征的形象代言人。三位節度使如果不和雷長夜搞好關係,那就是和西征唱反調,逆潮流而動,隨時會引發兵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