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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望去卻是程昱,就見他出言阻止道:「呂布為一方諸侯,不可如此輕率,是殺是留還是請示了明公再做處置為好。」
聞聽了此言我心中納悶,依照現在的情形程老頭應該沒有反對殺掉呂布的理由,以前在許都也討論過占了許都之後呂布的去留問題,那時候他可是堅持一定要殺了呂布的,至於請示曹操,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我說道:「主公那裡我自會解釋,這呂布斷不能留。」
程昱見我堅持要殺呂布也不再多說什麼了,但卻給了我一個很曖昧的眼神,看的我心裡發毛,今天這老頭怎麼這麼古怪?
處理完軍務已經到了傍晚掌燈的時候,從議事廳出來吩咐備了酒席後讓人將陳宮帶了來。
沒一會陳宮就被人推推搡搡的進得屋內,我讓人為他解開繩索後吩咐從人都退出去,只留下高順在旁伺候。
陳宮坐下後為自己添了半碗酒,一飲而進後方說道:「多謝奉孝了。」
我擺了擺手說道:「此乃為宮台送行的斷腸之酒,不用謝嘉。」
陳宮低頭看了看酒碗後說道:「我已偷生了半日,今又得如此美酒送行,所以還是要謝的。主要還是謝奉孝能讓我在死之前解去心中疑惑。」
我示意高順為陳宮添滿了酒後說道:「公台有何疑惑只管講來。」
陳宮道:「奉孝所用計謀並不高明,臨陣之時我雖不能全中,但也能料出十之八、九,若是呂布能聽我一次,雖不能保證今日我們主客易位但也斷然不會如此輕易的被擒。」
我說道:「嘉自知所用之計瞞不過公台,但嘉還知道根本就無需瞞過公台。」
陳宮說道:「這又是為何?」
搖擺著扇子我說道:「天下才智之士眾多,然又有幾個主上能把握局勢,正確聽從臣下的見解?即便是有,也不是公台所輔佐的呂布。」
陳宮呆呆的端起酒喝了一口後說道:「高明!」
我說道:「呂布有勇無謀,其人在逆境之中也許會對公台有所依賴,然景況稍有好轉便會狂妄自大聽不得不同意見,公台選呂布為主實屬不智。」
陳宮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奉孝終不知我之志!」
我說道:「願聞其詳!」
陳宮起身走到門口,望了望半空中的一牙殘月說道:「外戚與宦官亂政,使得民不聊生導致黃巾賊起,天下紛亂正統淪喪!宮雖不才,也願以微薄之力助一豪傑平定天下恢復正統。我初觀曹操雖是奸宦後裔,然能隻身刺董賊不果後發矯詔率先討賊,在各諸侯中能不計私怨為天子盡忠,為朝廷著想。」
說道這裡他回身看著我才說道:「所以我才在東郡助曹操得了兗州,但等曹操入主兗州之後我才發現,曹操實乃天下間最不忠義之人,他居心叵測的說什麼惟才適舉,明目張胆的違背朝廷用人的孝廉之法,所用之人具都是你等這些出身低賤的寒門之輩。而你更以屯田為名,力促曹操將土地人口盡入囊中,對正統士族巧取豪奪,奪田產、奪佃客,使得兗州之內除夏侯一家外其他名望之家流離失所,朝不保夕。」
我忍不住說道:「何來巧取豪奪之事?又有何人朝不保夕?難道公台就是因為屯田之事才趁明公入徐州之時,背叛我主迎呂布入兗州的嗎?」
陳宮道:「原九江太守邊讓在曹操攻打徐州之時,不過是派了部曲協助陶謙防守就被你等滅了三族,奪了家業。士大夫之間相互提攜、助人於危難本是天經地義之舉,曹操卻藉故妄殺朝廷任命的大臣,寒兗州士大夫之心,我怎能為其效力?我等迎呂布入兗州不過是響應民意,維護正統!何來背叛之說!」
我靠!這是什麼邏輯啊!這個陳宮連敵人的朋友也是敵人都不懂!還維護正統?我說道:「公台口中的正統是製得那些人?」
陳宮說:「天下正統在皇室、在士大夫、在名門望族。」
我說道:「依照公台之言,天下正統在皇室,那我來問你,大漢高祖皇帝及其手下重臣蕭何、曹參、張耳、陳余、彭越、樊噲、黥布、夏侯嬰、周勃、黥布、韓信、陳平是否就是正統!」
陳宮不屑一顧的說道:「高祖皇帝授命於天,蕭何、曹參等人輔之當然是正統!」
我說道:「觀今宜見古,無古不成今!漢高祖原為秦一小小亭長,且「好酒及色」,「不事家人生產」可以說是一地皮無賴。蕭何、曹參不過是縣衙小吏,張耳、陳余是里門監,彭越是個強盜,樊噲是屠狗者,黥布原本是囚徒,夏侯嬰是馬夫,周勃是吹鼓手,黥布是奴隸,韓信是乞兒,陳平盜嫂受金。漢祖以匹夫起事,角群雄而定一尊。其君既起自布衣,其臣亦自多亡命無賴之徒,立功以取將相。這些人就是公台所謂的正統嗎?」
陳宮臉色發青說道:「你怎能如此誹謗高祖皇帝與開國元勛!」
我說道:「公台是讀孔子的書讀的太多了!從古到今本就沒有什么正統!正統不過是勝利者實在找不到藉口之時打出的一個幌子而已!若非要說個正統出來,那麼應該一直由夏朝的皇族後裔做皇帝,這才複合公台的正統,至於以後商、周都只不過是些逆賊罷了!」
陳宮一時語塞,我心中暗道:我這是怎麼了?對一個將死之人何必如此逞口舌之能。
我說道:「宮台啊!雖說成者王侯、敗者寇,但還有,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假使當年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功過千秋自有後人評說。你我何必為此爭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