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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就問啊,宏輔你瞧這位樊大夫能治好典韋嗎?是勛攤一攤手,說我也不清楚,但當今世上,若樊大夫治不好典韋,估計就只能寄希望於不知道在哪兒漂泊的他老師華佗啦,再沒第三個人有此本領。曹操聞言,恍然大悟,說原來此人乃是華佗的弟子,宏輔你真是見多識廣啊。
是勛心說提起我的見識麼,嘿嘿,這只是牛刀小試罷了。
隔了大概一頓飯的功夫,突然「吱呀」一聲,屋門給拉開了,隨即便見樊阿顫顫巍巍地走將出來,臉色煞白,一腦門兒都是冷汗。曹操見此情景,上前去一把揪住樊阿的衣襟:「樊先生,如何?」
樊阿勉強擠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來:「此位將軍的性命已然保住,但三五日內恐怕還不得醒來,待吾三日後再來行針吧。」曹操說能活就行,能醒更好,可是……他將來還有能力上戰場嗎?樊阿輕輕搖頭:「那便要看天意了,非人力所能強也。」
曹操派人把樊阿送回寢室,好生歇息。第二天他又請樊阿去看視曹政,樊阿給曹政施了一回針,說我還是救不回他這條手臂來,只能保證勉強可動。是勛問說他這手臂是上不了戰場啦,不知道日後還能不能提筆寫字?樊阿點頭:「家師傳我一套五禽之戲,曹公子只要勤練不輟,寫字作文料是無虞的。」是勛聞言大喜,五禽戲啊,我也要學!
這幾天功夫,各處陸續有戰報傳至壽春。首先曹豹、許耽率徐州兵沿江而上,奪取了全椒、阜陵、歷陽三縣,隨即與孫策部將程普在牛渚對峙,基本上切斷了袁術東躥之路。其次,曹仁、樂進在合肥城下遭遇袁術南躥的主力,以寡敵眾,小輸了一陣,被迫後撤,袁術得以順利遁入合肥。
第三條戰報,黃祖派部將蘇飛率水師東進柴桑,卻為孫策部將周瑜所破,船艦多被焚毀,蘇飛僅以身免。隨即周瑜率軍自柴桑北渡,欲攻尋陽,幸虧李通奉命率朗陵兵南下增援,周瑜不與接戰便主動退去。
這時候太史慈和夏侯惇也陸續來到壽春,中路曹軍的兵力恢復到五萬,加上曹操每日不懈地跑各處去仰天大笑,鼓舞軍心,才終於從慘勝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又堪一戰了。
然而,這下一戰該打哪兒呢?
就理論上來說,當然要集中兵力,攻打袁術最後的基地合肥、浚遒兩縣,然而袁軍尚有近兩萬,據說又勾搭上了巢湖水賊鄭寶,要是萬一被他遁入巢湖,戰事未免會曠日持久,糧草就未必能夠供應得上——鄭玄那兒可是扣下了一半兒的屯糧,打算戰後賑濟九江百姓哪。
但更要命的問題是,曹家謀士們搜集各處情報,又在地圖上比劃了半天,始終就想不明白——孫策,孫策的主力究竟在哪兒了?無論程普所在的牛渚,還是周瑜所在的柴桑,要是能夠發現孫策的旗號,那麼大傢伙兒也都可以踏下心來。可是牛渚和柴桑兩地的孫家軍數量都不過兩三千眾而已,孫策的主力卻不知道隱伏在何處。倘若曹軍在攻打袁術的時候,孫策突然渡江接應,那這仗便無必勝之算啦。
經過壽春這回慘勝,曹家謀士如今都變得非常謹慎,不敢再輕率前進了。
連日會議,議之不決,毛玠就說啦:「主公何不詢之於宏輔?」曹操說對,是勛這幾天都請病假躺著呢,我去問問他,看看他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建議。
於是駕臨是勛暫居的宅邸。是勛這時候屁股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了,不必要整天躺著,曹操來的時候,他正趴在案邊讀書呢。聽聞此訊,趕緊吩咐秦誼:「寄語曹公,謂某正安臥也,請其稍候,待某更衣後出迎。」說著話,趕緊脫下外衣來,一軲轆就鑽被窩裡去了。
曹操是個急性子,又向來脫略禮數的,自然不肯在外邊兒等著,一邊打哈哈一邊就衝進來了。進來一瞧,果然是勛側著身子(估計是怕碰觸到屁股上的傷口),被子掀開一半兒,在僕役的服侍下正穿袍子呢。曹操趕緊伸手虛按:「宏輔不必如此,臥著說話便可。」
是勛說主公親臨,勛安有高臥之理?當下假模假式掙扎著爬起來,當著曹操的面穿好衣袍,又要戴冠。曹操不肯再等,乾脆一伸手,把自己的頭冠也給摘了,隨手一扔:「你我親戚,何必如此?」心裡還說,這票儒生就是麻煩啊。
是勛微微而笑,心說就知道你是這脾氣,我要是再堅持以禮相見,未免讓你覺得我不通人情,或者虛偽矯飾,於是拱手致歉:「如此,勛無禮了。」順手拖過几杖來就歪在了曹操面前。
曹操開門見山,把目前的局勢這麼一說,完了問:「宏輔前料孫策難取廣陵,又不會渡江以迎袁術南下,查其行止,如掌上觀文。不知今日有何以教某呢?」是勛聞言,微微一皺眉頭,心說我雖然比你們都更了解孫策,那是了解他的脾性、習慣,對於他如今駐軍何處,是否會渡江接應——而非迎接——袁術,那還真說不好啊,這種事兒你就應該去問郭奉孝。但他當然不會直截了當地對曹操一攤手:「抱歉,我不知道。」只好拐著彎兒先問:「未知公達、奉孝有何對策?」
曹操輕輕嘆了一口氣:「公達等皆勸某暫且罷兵,饒過了袁術……」
第十六章、天下為弈
就在曹操親自上門找是勛問計前不久,軍中收到來自朝廷——其實是來自尚書令荀彧——的公文,通報了兩件事:一是都中所儲糧秣,在被大司農鄭玄扣下一半兒以後,再無存余以接濟前線了,希望曹操儘快結束在九江的戰鬥;二是袁術遣主簿閻象赴許都請罪,希望朝廷能夠暫且放他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