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8頁
倒是是勛說了:「小不可以搏大,但使中原穩固,積聚糧秣,乃可使彼疲於奔命,假之一二歲,彼財窮力竭,必非今日之勢也。」咱們已經有好幾年都沒有對劉備用兵了,他慢慢地積攢實力,蜀兵又耐苦戰,打起來費勁是正常的事兒。等到咱們正式對他動手,慢慢侵削之,蜀中宜耕之良田也就成都附近那一塊兒,他真能夠維持軍政實力不衰敗嗎?且等著瞧吧!
或許是曹操把精力主要花費在了軍事行動上,或許是對於改立哪個兒子為嗣,仍然沒有最終拿定主意,總而言之,此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曹魏政局還算是風平浪靜——不過誰都瞧得出來,暗中仍然潛流洶湧。
曹昂繼續呆在東宮,半似囚徒,半似寓公;曹氏諸子勾連黨羽,曹操也只是收拾了幾名小官吏(即以逄紀為始),當作警告罷了;荀公達病臥在家,雖然還沒有正式告老還鄉,也等於淡出了政治舞台。
延康四年二月,甘氏懷胎將近十一個月,終於臨盆,果如卜者所言,產下一子,是勛考慮到初遇甘氏是在徐州州治郯縣,因此給嬰兒起名為:是郯。
待到三月份春暖花開,是勛終於允許長女是雪出嫁,夏侯氏舉辦了盛大的婚禮,其規模僅次於昔日曹昂迎娶呂氏,以及夏侯楙尚清河公主。
本年是雪虛歲十七而即將十八,其婿夏侯威十九歲。本來是勛還打算硬咬牙關生熬到閨女實歲十八的——古禮女子十八而笈,男子二十而冠,雖然時下流行早婚,再晚一點兒,理論上也還說得過去——然而曹氏見天兒催促,還說:「人不知其父寶愛之,不忍離也,而以為身罹疾病,不克于歸,或夫君不喜其婿者……」現在哪兒還有大小姐十七、八歲不嫁人的呀,十二、三就出門的也不在少,你要是再拖下去,就怕外界的謠言會更加難聽。
是勛無奈,只得召來夏侯氏當主夏侯衡,商議兩家聯姻之事。要說夏侯衡確實心裡有點兒不大踏實,自從父親夏侯淵戰死之後,自己才剛成年,兄弟們年歲更小,家族影響力難免直線下滑。自己雖然娶了太傅曹德之女為妻,但老丈人並不怎麼待見自己,倘若某個兄弟再能跟堂弟夏侯楙似的尚了公主,還則罷了,否則一個不慎,怕會從皇家姻戚、開國功臣跌落到二流家族去呀。倒是有機會通過兄弟夏侯威巴當朝太尉是宏輔的大腿,可是為啥屢次暗示,是宏輔都沒有給閨女完婚的意思呢?他不是想反悔吧?
如今聽得是勛說起此事,夏侯衡不禁大喜過望,於是備下豐厚的彩禮,舉辦了盛大的婚宴——夏侯淵在世時,於諸曹、夏侯中持家最嚴、立身最正,一門心思打仗,很少關注產業,這場婚禮,若非是氏還有嫁妝輿入,幾乎就要把夏侯氏的家底全都給掏空了。
夏侯衡看重此事,由此亦可得見一斑。
任城王曹彰聽聞夏侯、是氏聯姻,趕緊跑去求見曹操,問說父皇打算去參加婚禮嗎?您要是不打算去,兒臣與夏侯家那幾個小子素來交好,願意代您跑這一趟。曹操略加沉吟,便即允准。等外人見著曹彰代表天子前來參加婚禮,不禁紛紛猜測,是否任城王的行情有所看漲呢?
是勛送走閨女,回到家中便不禁唉聲嘆氣,對仍在垂淚的曹氏夫人說道:「雪兒既去,雲兒但取贅也,絕不使離父母!」曹氏一抹眼淚,說別介啊——「吾固欲使女兒承歡膝下,然女大當去,千古之禮。豈忍招贅耶?」
這年月相對歧視女性,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女大出嫁,就算是別家人啦,對於家族血脈、產業的延續起不到太大作用——所以父兄犯罪,女兒若是已嫁,則不在受牽連之列。同理,男子為贅,也就是做上門女婿,亦須脫離父族,從此算老婆家裡人,贅婿因此身份很低,幾乎等同於囚徒。所以哪有正經人家好男子肯上門為贅的呢?曹淼因而才說,不忍心讓女兒招贅——招贅很難找著好男人呀,況且是氏產業又不是沒有男子繼承,豈有招贅之理?
是勛一瞪眼睛:「吾家之贅,必強於他家佳婿!」
其實對於小女兒是雲的婚事,他都已經有了腹案啦。去年秋季,兵部屯田司令史馬鈞按察潁川、陳留等郡,途中寫信給他師父趙爽和長官諸葛亮,推薦了兩個屯田系統的小官兒。趙、諸葛二人稟報是勛,是勛一聽兩人姓名,當即下令:「可即召來,入我幕中。」
兩名小官一個十五、一個十六,都是當世好男子,是勛派人把他們接入洛陽,招致幕中,名為賓客,其實等同於弟子。他還承諾,一旦朝廷再開科舉,必然推薦二人去參加——朝廷公卿有舉薦之權,也是可以加分兒的。
是勛當時就琢磨了,若得其一為婿,必然強過那夏侯威也。
倆孩子年歲大一點兒的,名叫鄧艾,字士載,是勛最為看重。在原本歷史上,曹魏後期能夠稱得上是軍事家的,在是勛看來,只有司馬仲達、鄧士載、杜元凱三人而已——自家弟子郭伯濟都得望後排,至於跟鄧士載齊名的鐘士季,不過跳樑小丑罷了。可是鄧艾長相實在不耐看,外加還結巴,是勛遣人做將,即卒伍中亦必拔鄧艾也,可給閨女找老公……抱歉了,吾雖不得國色而娶,吾女必須俊男才嫁。
小一點兒的孩子叫石苞,字仲容,在原本歷史上的名聲沒有鄧艾響亮,但亦不失為西晉開國之名將、重臣。關鍵這孩子長得實在太俊偉啦,口齒也伶俐,是勛才一見面,就覺得:此真吾佳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