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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勛微微而笑:「吾今得一人,或可資益孔明也。」
第十九章、嶺南烽煙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蜀中劉備早在僭位稱尊之前,便將魔爪伸向了南方的交州——遣趙雲、陳到為將,李嚴為督軍,自牂柯郡沿象水南下,直取鬱林。
這時候漢室分故交州為交、廣二州,任命原交趾太守士燮為交州刺史,零陵名士賴恭為廣州刺史。且說蜀軍殺入交州,士燮率軍抵禦,結果在郁水南岸遭逢慘敗,李嚴趁機往說,士氏被迫歸降。
士氏的勢力並不僅僅囊括整個交州而已,就連廣州的合浦、南海二郡也在士燮之弟士壹、士武的掌控之下,於是乎「咔嚓」一聲,南海沿岸就全都姓了劉了。
蜀軍平定交州,復取廣州,賴恭手裡光剩下了蒼梧、始興二郡,乃聚合二郡之兵抵禦。誰料想蒼梧太守吳巨素與賴恭不和,又與劉備有舊,竟然發動政變,驅逐賴恭,倒戈以迎劉備。
於是只剩下了一個新從荊州劃歸廣州的始興郡,郡守為吳人錢盈,拼死據守洭浦關,好不容易才算是打退了蜀軍的進攻。
到了這個時候,曹魏政權也終於反應過來啦,洪、湘二州受命各點兵馬,以黃忠為綏南中郎將,率軍出洭浦關而抵南海。黃忠一開始進展得挺順利,擊敗南海兵馬,斬殺太守士武,但隨即在攻打郡治番禺的過程中遭到陳到突襲,損兵折將,退歸始興。
戰鬥的過程是四個月前才始反饋到洛陽的,黃忠指出交、廣之地過於濕熱,火藥大多受潮,無法使用,而且就連弓弦都變得疲軟,箭羽濕潤而沉重,導致所射不及遠。他說蜀兵實耐苦戰,又有熟悉地理的士氏之卒為其先導,朝廷兵馬無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難以占據上風,裝備再一出問題,失敗也是情理中事。
——我不是要為自己的戰敗撇清哪,末將就在始興郡內靜候捕拿上洛的檻車——但倘若上述問題不能得以解決,換了誰來都還是一個「輸」字。
天子得報,便即召聚群臣商議,太宰荀公達建議暫時固守始興,重整兵馬,且待沅州徹底收服了武陵蠻,洪州也羈縻住了山越,乃可三道出兵,再加上東海水師,以雷霆萬鈞之勢復奪交、廣。天子允奏,隨即問道:「黃忠可續用否?」
是宏輔站出來為黃忠做保,說:「黃漢升荊襄名將,敦壯勇毅,足堪大用。即此戰所敗有自,非忠之罪也,願陛下毋苛責之,使其知恥而後成功。」天子點點頭,繼續再問:「錢盈可續用否?」
戶部侍郎顧雍奏道:「錢盈溢之,此雍鄉人也,可為太平宰,難為邊邑守。」那意思,這人政務本事還是有一些的,但缺乏統軍御將之能,不合適放在對敵的第一線。
天子說那就換個人當始興郡守吧。是宏輔遂推薦臨川郡守陸議,說陸伯言表面上看起來只是一介文弱書生而已,其實胸中大有丘壑,昔日輔佐太子平徐、張之亂,便可見其才具。
朝廷主要的應對策略大抵如此,然而黃忠的建議傳至兵部,卻不由得諸葛孔明動起腦筋來了。自沅、湘、洪、閩等州南下交、廣,道路險狹,沿途戶口稀少,勢必難以調動大軍往征,後勤運補也困難重重。他一方面知會工部,要求休憩這四州南部的幾條主幹道,另方面則著手研究優化武器裝備的問題。
正如黃忠所奏,南方濕度大,火藥在運輸過程中很容易受潮,故而想靠火器來對敵蜀軍,恐怕不大現實,那就只有想辦法提升或者僅僅維持冷兵器的威力啦。諸葛亮跑去跟師父是宏輔商議:「黃漢升雲蜀軍耐苦戰,若欲與之敵,唯驅蠻、越之卒也。然蠻、越本無紀律,不識軍陣,且非我族類,必懷異心,可徵用一二千人,多則反亂。官軍短兵相接,難侔蜀軍,唯以箭雨密射,或可破之。然南方濕熱,弓臂、弦易疲,箭羽濕重,難以及遠……」
這年月的弓具主要為竹、木複合,以膠相黏,在中原等濕度較低的地區尚可運用無礙,跑去南方濕度較大的地區,各種毛病就層出不窮了。首先就是脫膠的問題,無論以皮革還是魚鰾熬成的黏膠,受潮都會降低黏性——弓臂還好說,大多外塗以漆,可以防水,只要注重保養,一般不會出太大問題;然而箭羽脫落那就比較難以解決了。
第二個重要問題,是以獸筋為弦,受潮後容易疲軟,使得彈力不足。固然一般情況下弓弦也都要解下來,藏於弦袋之中保存,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潮,但問題一場仗打個數時、半天甚至更長的時間,你又不可能臨戰才綁弦,不可能戰中少歇就把弓弦解下來,所受影響依舊不小。
即便在中原地區,在長期陰雨天氣之後(且不說雨中),弓箭的威力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第三個問題還在箭羽,箭羽受潮後會變得沉重,一方面不便及遠,而且導致前後配重不等,更容易偏轉方向,影響到射擊精度。
這些問題都亟待解決,或者起碼解決一兩項吧,才能夠在短兵相接不敵蜀軍的前提下,嘗試以遠射武器來扳回局面。
是宏輔前一世是歷史迷,也是古代軍事的愛好者,對於武器裝備是有其獨到認識的——「發明」馬蹬、火藥,就是他對這時代軍事技術的劃時代貢獻了。但只可惜他並沒有系統地研究過各時代的冷兵器,也缺乏理科知識,很多事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沒辦法直接指點諸葛亮,只能嘗試著點出解決問題的方向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