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頁
曹操一把抓住是勛的手腕,眼含熱淚,滿面哀淒:「宏輔愛我……操何以報君?」話音未落,就已經一個箭步躥上了是勛的坐騎,隨即跟許禇二人打馬揮鞭,揚長而去……
是勛暗中點頭:你丫真現實,好決斷,果然不愧為一代奸雄!
他不敢跟矮坡上多呆——誰知道還會不會有箭射過來?當下連滾帶爬地躥下矮坡,就近揪住一名部曲的左腿,然後雙膀用力,直接把那小子給掫了下去,隨即甩鐙上馬,先喊:「宜祿何在?」
秦宜祿一頭的冷汗加熱汗,臉上肌肉還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剛才就差一毫米,他險些被朱靈拿槊給捅穿了,如今想起來還萬分後怕——趕緊催馬而前:「誼在此,護衛主公出圍!」
是勛心說也只好這樣了,曹操有許禇護著,我只好寄希望於秦宜祿……這要是早知道,該把孫汶帶在身邊兒。可是轉念又一想,算了吧,秦誼武藝雖然平平,好歹馬術精良,換了孫毓南,他護得住護不住我還在兩可,那逃躥當中掉隊可是板上定釘的……
曹操這一走,曹軍徹底崩潰,兵敗如山倒,全都望著來路狂奔,身上的盔甲、手中的武器,還有輜重物資,全都扔了滿地。是勛也在部曲的護衛下狼狽而逃,不過他這種等極的人物,只要部曲不散,前方無阻,應該還是能夠逃出生天的。
正跑著呢,忽見身旁不遠處一匹駿馬躥出,眨眼間就奔到自己前方去了。是勛心說這馬倒好啊……咦,此非於文則乎?曹操不是命令于禁斷後的嗎?他怎麼跑得比兔子還快?照道理說,這人還沒遇見關羽呢,不應該這麼貪生怕死膿包相啊!
歷史真的改變了……于禁當不成大將,他的政治生命這就要結束啊……
正這麼想著,就見于禁衝到自己前方,約有一箭之地,突然勒停戰馬,轉過身來,然後揮舞起手中長槊,在身前虛劃一條直線,揚聲高呼道:「都來於某旗下會集,有敢過此線者,殺!」
于禁那也是帶著自己部曲一齊跑的,當下那些部曲們跟訓練熟了一般,齊聲高呼:「都來旗下會集,有敢過此線者,殺!」並且隨即就槊捅刀砍,鮮血飛濺,干翻了好幾名敗兵。一些敗兵還在沒頭沒腦地亂躥呢,但更多的卻被迫集結起來,很快便以于禁為中心,組成了一個千餘人的小小集團。
是勛率領部曲奔到近前,略勒一勒馬——于禁喊得這麼凶,他也不敢直接衝過去啊——舉手高呼:「文則。」于禁望了他一眼,還好,沒有派人攔,反而說:「侍中速退……去趕主公吧。」但是隨即又加上一句:「侍中的部曲,可能留下半數,借于于某?」
是勛不敢說不借,只好把原本荊洚曉統領的那一屯給留了下來——至於荊洚曉,身負重傷,亂軍之中,估計早就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啦。
他衝過于禁身邊,又往前跑了三箭之地,終於追上了曹操。其實更準確點兒說,是曹操、荀攸等人都已勒停了坐騎,登上另一處矮坡,正在重新整頓兵馬。是勛策馬登坡,曹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天幸宏輔無恙。」是勛心說你倒真好意思……
隨即曹操一揚馬鞭,指向戰場:「宏輔且看!」
第二十四章、所以餌敵
按照沮授原本的計劃,要嘗試與曹軍野戰一番。他早就在漳河上多處暗布下了鐵鏈,也訓練了一隊能夠快速布設浮橋的舟兵,打算在惡戰之際,使駐守武城的張南渡河攻擊曹軍側翼。但是計劃都已經商量定了,許攸卻悄悄地去找袁紹,獻計說,可以利用袁紹的將旗和金頂傘蓋,把曹操引誘出來,爭取生擒活捉。
許攸說:「孟德雖善謀,亂戰之際,亦恃其勇力。其少年時,便曾突入張讓宅,揮舞手戟而出,此事主公知之也。年齒雖長,吾察其所為,亦多犯險之處。主公旗、傘若至陣前,孟德見獵心喜,必然來取,擒之不難。」
袁紹就問啦,你怎麼能肯定他一定會自己來,而不是派一員大將過來?許攸笑道:「吾料孟德攻鄴為難,必欲於野摧破我軍,亦知此乃餌也,所誘者,彼也。若不親來,則餌必收,主公必退,則彼無所得也。即將將旗、傘蓋,處於孟德仿佛可獲之處,則其必來!」
袁紹說那我不是太過危險了嗎?許攸笑道:「攸但云借主公旗、傘為餌,未言以主公為餌也。主公為一軍之帥,豈可輕身犯險?可仍在漳北,與張將軍會聚,有漳水相隔,必無虞也。」
袁紹皺著眉頭,表示疑義:「吾為主帥,而虛張旗、傘為餌,恐為人所笑。」
許攸嚴肅地回答道:「主公若敗,乃為天下笑,若勝,其誰敢笑歟?若能擒獲孟德,天下便在主公掌內,有敢言此事者,殺之可也!」
袁紹那跟曹操也是老交情了,仔細研究許攸的進言,覺得曹操確實很有可能親身突陣,直奔自己的旗、傘而來。反覆思忖,終究生擒曹操的誘惑力實在太大啦——他這兩年來連戰連敗,喪城失地,倘若還是官渡鏖戰之前的形勢,那是定不會行此下策的——於是首肯了許攸的計劃。
許攸最後還向袁紹提出:「此為秘計,切勿外泄,泄則必敗!」他可知道袁家內部派系鬥爭有多激烈,相信自己這條計策若是公開,淳于瓊、郭圖等人肯定要雞蛋裡挑骨頭——世間本無萬全之策,想找毛病總能找得出來——荀諶、辛評等腐儒可能還會說:「大將軍不應另置旗、傘,行此詐謀,此非王道也。」所以啊,咱悄悄地實行吧,誰都別告訴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