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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爭論之時,忽聽一人道:「北路固穩,然南路亦不可不行也。」
牛金瞥眼一瞧,此人非他,正是昔日在奪取房陵郡過程中立下大功,欽命指為南郡兵司郎中的馬謖馬幼常。牛金不禁一皺眉頭,心說你哪邊兒的啊?你怎麼幫著關中人說話呢?
馬謖先朝牛金拱手致歉,隨即一指地圖:「我軍欲向南鄭,則南鄉不可不取也。焉知巴中不遣軍來援?」
從石泉直線向西,還有一個南鄉縣,縣城很小,估計也就五百多戶人口,即便加上周邊百姓,也上不了五千人去。關鍵是南鄉境內有一條小路,翻越重重山巒,可以南抵巴西郡的宣漢縣。倘若甘寧遣一軍由此而來,不管咱們走南道還是走北道,都容易被敵軍抄了後路。
曹真和牛金之所以沒有考慮過這一危險,是因為這條道路實在太難走啦,距離又遠,從漢中遇險,遣使去向巴中求救,巴中再遣軍來,就算最快也得十三、四天。曹真心說我要半個月都圍不了城固,那還是直接捲鋪蓋回家吧;牛金也想啊,若半月突破不了赤阪防線,估計糧運要出問題,還是退守石泉為好。
但是馬謖說了,誰都不敢保證,甘寧沒有早就接到張飛的命令,請他派兵來助守漢中,說不定這回兒甘興霸都已經在路上啦,那怎麼辦?故此我軍必須得派遣一支兵馬,搶先奪取南鄉城——「謖請率軍前往,為二位將軍防守側翼也。」
倘若是勛在這兒,一定會點頭:「幼常所言甚是。」跟著立刻就搖頭:「然幼常未經戰陣,不可往也。」開玩笑,說你馬謖「紙上談兵」可能有點兒過了,但你運籌帷幄,無不中的,臨陣指揮,錯漏百出,那可是史有明文記載的——諸葛亮敢用你,我可不敢用你!
然而曹子丹和牛金卻並沒有這般認識。牛金是見識過這小年輕戰略眼光和個人膽魄的,當即首肯,曹真一瞧——你的人你當然熟悉啦,你說可以,那就他吧。於是即遣馬謖率軍四千,去取南鄉。隨即又計議了半晌,曹真實在說服不了牛金,最終只得同意從北道而行。
於是當面就跟馬超撞上了。
第十九章、血戰赤阪
赤阪,在後世陝西省洋縣東部的龍亭山麓,因「山阪赭色」而得名。龍亭山正當子午谷道口,曹真率軍自北而來,深恐倉促用兵,軍力不足,故此出谷後即略偏東去打石泉城,以接應牛金、申儀等——如今他多少有點兒後悔,早知道蜀人在石泉留兵不多,我就當先遣一路兵馬或自北道而攻赤阪,或自南道指向成固,不該在石泉城下多耽擱好幾天的時間啊。
等到攻克石泉,兩軍順利會師,除去交給馬謖去取南鄉的四千人,尚有二萬五千大軍,便即浩浩蕩蕩向赤阪進發。西行居高臨下,從山谷間突出,一開始氣勢頗為攝人,然而一旦抵至赤阪附近,情勢便即陡變——馬超親率數千精騎從側翼殺出,魏軍雖有提防,終究難當西涼騎兵驍勇,當即被殺數百人,部伍混亂。曹真被迫率軍後撤,在高阜上背山紮營,馬超即於阜前馳騁搦戰——有種你下來呀!
曹真登高而望,但見馬家騎兵人馬盡皆高大雄俊,鎧胄鮮明,長槊耀日,且進退趨避,極有章法,實勁敵也。話說馬超昔日為曹操所敗,被迫逃依劉備,當時麾下還剩了千餘西涼舊部,此後鎮守武都,即以此為基礎,從氐、羌中招募部署,好不容易才攢起了這三千家底,那簡直就是王牌中的王牌了。
曹真當即慨嘆道:「吾聞陛下昔日曾言:『馬兒不死,孤不得安。』今信也夫!」隨即搖搖頭:「若俊乂在此,或可催破之也。」
其實他的意思,張郃長期鎮守陳倉,與涼州相鄰,也招募了不少涼州騎兵,要是把那些涼州騎兵拉過來,估計就能與馬超好好較量一番了——不過張郃如今還在陽平關外呢,而且散關故道雖比褒斜、儻駱等道好走,也未必能夠攜帶太多戰馬……可是曹真話沒有說清楚,當即惱了身旁一人,拱手請令道:「某觀馬兒,不過插標賣首耳,請率本部出營破之!」
曹真轉過頭去一瞧,此人非他,正乃平西將軍徐晃徐公明是也。要說徐晃投曹,本在張郃之先,其後二人名位相若,同守關中,受夏侯惇指揮,相互間就一直別著苗頭呢,競雄之心很強。如今曹真說若張郃在可破馬超,徐晃當場就急了:你當我是空氣嗎?我哪點兒不如他張俊乂?!
曹真急忙勸慰道:「某非敢輕忽公明也,然所將多步,騎士不足,今觀馬家騎甚勇銳,恐不易破也。」
徐晃剛才熱血上頭,說要擊破馬超,這會兒想想,也覺得難度挺大。不過麼——「可以長矛為陣,間雜勁弩攢射,使不能前,徐徐逼退之,君侯繼之,攻破赤阪,則馬超無可依據,必為我所破也。」
在當時的戰場上,確實騎兵為最強有力兵種,但並不是說就可以吊打一切其它兵種了。原本匈奴騎兵威猛無儔,卻被漢兵以強弓勁弩和長刀步卒驅之漠北,所以關鍵在於你怎麼個打法。中國人對付遊牧騎兵,那是有一套世代傳承的完備戰術體系存在的——當然這一體系也需要強大的動員力和經濟力作為支撐——後世挫於北方遊牧行國,多是因為朝政腐敗導致軍隊素質下降,還真不是步兵不能破騎之過。
再說了,赤阪附近的平原終究狹窄,不比涼州廣漠,馬超的騎兵缺乏足夠迴旋餘地,徐晃有信心陣而後戰,一點點將其逼退。一旦能夠趁機拿下赤阪,那麼就憑馬超這幾千騎兵,缺乏堅城為依託,根本不是曹魏方數萬大軍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