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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勛說我已經料到啦,看起來,欲平江東,全得靠你與太史子義、魯子敬,只要把水陸大軍都訓練成了,即可以武力破之——想搞分化瓦解的小陰謀,恐怕是行不通的。聊著聊著,又繞回來說到陳登的病情,是勛就問啦,你吃的什麼藥啊,管用嗎?
陳登道:「前日華元化途經廣陵,親為寫方,但云可療一時,不得根治也……」是勛聞言猛然站起身來:「什麼,華佗見在廣陵?!」
第五章、驅散病患
華佗本名華旉,字元化,是個讀書人,陳珪當沛相的時候曾經打算舉薦他為孝廉,時任太尉的黃琬也想徵辟他做屬吏,卻皆不就,也不知怎麼的,偏偏醉心於醫道,很快名滿天下。
是勛對華佗是很仰慕的,此人與張機張仲景不同,一是會得很雜,什麼內科、外科、產科、小兒科,貌似就沒有他不會的,不象張仲景只是內科聖手、傳染病大家。二來華佗非常擅長外科手術,還發明了一種名為「麻沸散」的麻醉藥。時當亂世,是勛雖然不想上戰場,然而時勢所迫,也不定哪天要跟著曹操親臨前線啊,若有個外科聖手在身邊兒,那就踏實多啦。
你說萬一哪天曹操跟劉備似的,一怒之下冒著箭羽沖至陣前——就他在修仁之戰中的表現,那是很有可能的——你說是勛要不要象後來法孝直似的,為顯忠心,挺身遮擋在主公面前?而就算不出這風頭吧,龐統身為軍師,那也是死在了雒城之下啊——箭矢不長眼睛,也未必你縮在人後,就一定安全的。
其實龐統還算好的,最可憐是張郃張儁乂,後來在木門入伏,僅僅膝蓋中了一箭,竟然就此掛了——若有個外科名醫在軍中,估計他就死不了啊。
其實這年月中國的醫療水平,已經位列世界前列了,問題無論朝廷還是民間,只要自己還沒病上身,那就懶得重視。華佗為啥要改名兒?就是因為身為士人,卻行醫道,給祖宗丟人啦——所謂「不為良相,即為良醫」,那是指的玩兒票,比方說張仲景,而不是象華佗那樣,書也不讀了,背著個藥箱滿世界亂轉。《三國志》中,將華佗列於《方技傳》內,與聲樂、占卜、相面等並列,其實這些本事,很多士人也都肯學,問題只是當作副業,主業還得讀書學經,然後出仕為官,賣身給帝王之家啊。
是勛倒是沒什麼宏圖壯志,想要把醫生的社會地位,和對醫學的重視程度,全都給哄抬起來。但他一直想辦一座醫學院,讓華佗之類的名醫可以把技術普及開來,並且傳承下去。話說華佗的弟子也不少,偏偏「麻沸散」之類的絕學就失傳了,那是為啥?因為《青囊書》被燒了?你要是早刻印付梓,傳播天下,然後以之為教材多帶點兒徒弟出來,還用臨終了向個不靠譜的獄吏託付秘笈嗎?
以前沒有印書的可能性,一本醫書,也未必有多少人願意抄錄,如今可不同啦,是勛「發明」了印刷術,名下好幾座印刷坊,那還不是他想印啥書,就能印啥書的?書要印出來,自然有人買,哪怕大不了隨處散發、贈送呢?即便再不入流的著作,在這年月扔到小地方去都是寶啊,不會有哪個士人捨得給捆起來賣廢品的。
所以是勛一直想尋找和招攬華佗——當然他也想招攬張機,可惜那傢伙身份與華佗不同,為張羨之弟,荊州孝廉,將來還有機會當長沙太守的,不那麼好騙到身邊來——然而華元化行蹤不定,是勛又沒有一門心思去找他,所以總也未能如願。如今一聽陳登所說,啥,華佗現在就在廣陵,這可得趕緊一把給揪住嘍!
當下詢問陳登華佗的行蹤。陳登沒想到是勛那麼在意一名醫者——即便是技術高超,名滿天下的醫者——聞言忙問:「府上其誰有疾乎?」你們家有人病了吧,所以你才這麼急著找他?是勛心說真等有人病了再找醫生,那就來不及了呀,你老兄將來可能就是這麼著掛掉的。史書上說,陳登病重,得華佗下藥,吐出一堆寄生蟲來,華佗說這還不能根治——「此病後三期當發,遇良醫乃可濟救。」「三期」就是整三年,說你這病三年後會復發,有好大夫就能治了,沒好大夫你就死了。
是勛心說換了是我,這三年時間哪怕自己培養也得趕緊培養出一個好大夫來啊,你陳元龍倒跟沒事兒人似的,等真發病了才滿世界去找華佗,那哪兒趕得上趟啊。陳登這回發病是第二回了,又得華佗診治,是勛也不知道是因為歷史被改變了,所以他能活得更長久呢,還是此亦三年之中也,只是史書略寫罷了,過一陣子他還得死。
於是心說哪怕僅僅為了保你的命,我也得把華佗給籠手心裡呀。
當然不能直著跟陳登這麼說,因為華佗雖然暗示了,但沒明講,說你下一個坎兒過不去就必死。是勛腦筋一轉,突然想起一個藉口來:「曹公素有頭疾,病時幾不能理事,故欲訪名醫診治也。」
陳登說這事兒可重要,你怎麼也不早說——他得以鎮守廣陵,成為家鄉的父母官,全靠了曹操的提拔,哪怕不說感恩吧,也很清楚若曹操一掛,天下還可能大亂,自己再欲長居廣陵而不可得也。於是立刻讓是勛給取過紙筆來,寫了一張字條,派仆傭遞給陳矯,完了說:「陳季弼能吏也,為吾之臂膀,但華元化未出廣陵,必能訪得。」
是勛得著華佗的確切消息,是在三日之後。本來他打算這天在廣陵城內開課講經的,但是一聞此訊,立刻要求押後,他要親自去見華佗。陳登說何必呢,你讓陳矯派人把他直接揪過來不就完了嗎?是勛連連搖頭:「此奇士也,豈可以小吏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