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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切就續,是勛遣董蒙快馬傳報曹操。時候不大,就聽得身後鼓聲震天般響起,是勛當即揮旗下令:「射!」
在此之前,按照郭淮的計算,士卒們已經都把石彈和配重準備好了,小旗一揮,快刀斬下,割斷綁縛拋杆長端的皮索,短杆配重飛速下墜,於是三十枚五十斤重石彈便劃著名一道道弧線,直向城下飛去。
是勛手搭涼蓬,定睛觀瞧,嘿,你還別說,郭淮計算得挺准,這要是瞄的城牆,估計起碼能中一半兒。然而問題目標並不是城牆,而是城壕內側的羊馬牆,或名羊馬垣。象鄴城這種大城,不可能光守城牆,而先得壘羊馬牆在城外守御,爭取極大殺傷攻城之敵。審配確實設置了多處羊馬牆,基本上封堵了曹軍逾壕之路。
羊馬牆也就一人高,目標比城牆要小得太多了,所以這一輪拋石,雖然左右偏的不多,但或近或遠,或者墮入城壕,激起高高的水花來,或者直接逾垣而過,幾乎就砸在城牆上,最終只有四枚中的。
但這就已經挺夠的了,羊馬牆都是臨時以土壘城,夯得並不結實,一枚石彈砸到,就是一個大豁口,至於豁口後面的袁兵,估計直接連屍體都碎了。曹洪所部就護衛在拋石車左右,見狀全都舉臂歡呼。是勛唇邊也不禁露出了微笑,乾脆把手中指揮小旗遞給郭淮,鼓勵道:「甚好,且再投四輪者。」
郭淮躬身接過小旗,然後再測一遍風速,調整了一些參數,又是連續四輪石彈發出。幾乎每輪都有四、五枚石彈中的,前後五輪一百五十枚石彈掃過,鄴城東城門南側長達二十丈的一段羊馬牆,就幾乎給砸得跟被狗啃過的麥餅似的,基本上起不到什麼防禦作用啦。
眼見得大群袁兵被迫從羊馬牆後撤出來,部分繞到城門附近,城門拉開一條小縫,放他們進入,部分直接就抓著城上放下的繩索,手腳並用爬了上去。曹洪見狀大喜,就待下令:「負土,填壕!」卻被是勛給攔住了。是勛說且慢啊,尚有一物須破,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死傷。
他瞄上了城牆上那些突出堞外的小木房子。
第十六章、城下轒轀
為了能夠交叉射擊妄圖蟻附登城的敵軍,近乎完美地遮護城牆,中國古代雖然不懂得造棱堡,但是知道造馬面。所謂馬面,就是跟瓮城形制相仿,在平整的城牆上每隔一段距離(一般是一箭之地)就建一距形燉台。《墨子》論城守諸篇中,即提到過此制,倘若鄴城也建有馬面,就是勛這種才研發出來的粗陋的配重拋石車,是拿它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的。
土牆的堅固程度雖然不如磚牆,也都經過工匠反覆夯實,除非石彈正好打在某個關鍵部位,否則也就掉層牆皮而已,是根本轟不塌的。
不過好在鄴城並沒有馬面的設置,而是臨時搭建了一些突出於城堞之外的小木房子,以達成可交叉射擊的馬面的效果。對於這些小木房子,是勛還是完全有信心用拋石車將其逐一擊毀的。
然而問題是,小房子實在太小,而拋石車的精度相當有限,根據剛才轟擊羊馬牆的經驗來判斷,是勛估計起碼得二十枚石彈,才能砸垮一間小木房……
不是隨便搬塊石頭來就能上投石機的,是勛經過反覆試驗,確定了石塊的形狀越不規則,精度的損失就越大——想也知道,你要是用塊石板,說不定直接就乘風飄得不知道哪兒去了——最好用磨圓的石彈。然而石彈沉重,不是那麼好攜帶的,是勛總共也就帶到前線三百枚,剛才五輪拋石,直接就扔光了一半兒。那些砸中羊馬牆的,或者翻越羊馬牆落到城根兒下的,等會還能央求曹洪攻城的部隊想辦法弄回來,那些直接掉城壕里的,不等仗打完,那是休想再撈起來啊。
所以是勛不敢再用石彈了,再用就要「破產」。他吩咐郭淮換上火藥球,然後五具拋石車瞄準一間小木房,集火轟擊。
這些火藥球乃是以麻紙層層包裹火藥製成的,工藝很簡單,他這回帶了不少紙張和火藥來,用光了還能臨時現造,多扔點兒也不可惜。雖然老式黑火藥基本上沒啥爆炸力,但用來燃點目標還是很方便的,反正對面是木房子嘛,我不必要把你轟塌,直接把你燒了多好啊。
於是郭淮準備停當後,小旗一揮,當即三十枚冒著火光的火藥球就直向鄴城飛去。是勛遠遠地觀察,只見這第一輪竟然無一中的,只有六、七枚砸在城牆上,冒起一溜火光,不多會兒就滅了,大部分都落在城下,還有幾枚飛上城頭,估計也不會有啥成果。
郭淮有些慍怒,大聲斥喝那些發礮的兵卒,重新調距,然後又放了一輪。這回效果不錯,有兩枚擊中了小木房子,一枚的位置有點兒偏,竟然被彈開了,另一枚則當即點燃了小木房,火光沖天而起。
是勛暗中一捏拳頭,心說有戲。我也不必要把你城東的小木房全都燒光啊,能夠燒掉三、四間,就足夠掩護曹洪填壕了。
正在等待第三輪火藥球的轟擊,忽聽不遠處的諸葛亮大聲叫了起來:「且慢!」是勛轉頭望去,就見諸葛亮正扳著郭淮的手,不讓他把小旗揮下。於是他催馬過去,冷著臉問道:「何事?」
諸葛亮抬手一指城頭:「敵已有應對之策矣。」是勛循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瞪了半天眼睛,這才略有所得——「咦,小木房子變色兒啦。」就聽諸葛亮解釋說:「適才見有守卒將席遮於樓外,席色不黃而褐,料以濕泥塗之也,難以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