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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著也是曹淼這活分大小姐教出來的呀,怎麼著也是長在洛陽城內的呀,比打小跟著他娘管巳,長在城郊別業,跟放羊一般半野生的是復,自不可同日而語。
是復微微而笑,沒去接老爹這碴兒,只是恭身稟報說:「尚有一喜,當告大人——公主已有身矣。」
山陽公主是前幾天才剛檢查出來的,已有三月身孕,是家為這事兒都快樂翻天了,專等老爺回來好大會賓朋,擺宴慶賀。是勛聞報,朝公主微微一笑:「實大功也——可曾稟報太皇太后否?」山陽公主雙頰微紅,垂著頭說:「尚未。當先報阿公知道。」
是勛說好了,我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你們趕緊派人去把這事兒稟報卞太后,讓她也開心開心。至於設宴慶祝嘛——「先帝薨逝未久,不可辦宴,但通告親朋,謹受其賀可也。」
他表面上挺開心,其實心裡想:老子還沒到五十呢,竟然要當祖父了……這心理一時間可真轉變不過來呀!
隨即關起門來,是家人先歡聚一場,飲酒慶祝——也把桓范等心腹門客都召來與宴。席間曹淼提醒是勛:「阿雲將笄矣,當預擇良人婚嫁。」是雲飛紅著臉,當場就逃走了。是勛掐指頭一算,啊呀,昔日圍繞膝前之幼女,如今虛歲也已經十五啦——你說孩子們咋都長得那麼快呢?時間都到哪兒去了?!
是雪自嫁夏侯威以後,除非逢年過節,也不會再返家看顧爹娘,曹淼往往想起來就會嘆氣,是勛也不禁黯然。此時男女之防、儒教束縛遠不如明清時代,但理論上閨女嫁出去,那就算別家人啦,沒有見天兒往娘家跑的道理,即便此次夏侯威跟隨是勛遠征,是雪獨守空閨,夏侯家也不肯放她回娘家來長住。
眼瞧著是雲也要就此遠離爹娘,是勛不禁暗中嘆息。
要說此次遠征西蜀,麾下名將眾多,所以是勛帶著倆弟子——夏侯威、田彭祖——基本上沒得著什麼立功的機會。為此他才將二人留在了蜀地,把夏侯威託付給曹真、田彭祖託付給司馬懿,繼續歷練,光把弱冠的子義給帶了回來。是勛這會兒就忍不住琢磨啊,若等夏侯威回返洛陽,自己就煽動他「分爨」,離開那個大家族,跟自己閨女小兩口單過,或許是雪省親的機會能夠略多一些吧。
他跟這兒低著頭想事兒,曹淼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丈夫何所思耶?雲兒可有所託?」你是在考慮該把閨女嫁給誰嗎?是勛這才反應過來,當下淡淡一笑:「尚幼矣,且再商量。」
終於宴罷而散,是勛帶著是復、桓范來至書齋,把今日陛見之事跟他們一複述。是復大喜:「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如是,則中書在握矣。」桓元則卻微微一皺眉頭,拱手詢問是勛:「主公胡不使天子遠崔琰耶?」你幹嘛不趁機除去崔季珪這個小人?
是勛笑道:「小人安可成事,反顯吾心狹。」一則崔琰慫恿曹髦續行曹操舊命,奪我太尉銜,這事兒只是你們的猜測,並無真憑實據;二來我已經把天子罵得夠狠啦,見好就要收,不能沒完沒了——堂堂是宏輔朝個小小秘書舞刀弄槍的,反倒讓別人以為我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桓范雙眉仍然不舒:「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小人不除,終為後患……」是勛擺擺手說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提防著崔季珪的,但現在還不是除去他的最好時機。且等一段時間,待我徹底掌控住了朝政,這會兒的事情大傢伙兒也接近淡忘了,那時候隨便找個藉口就能轟他回家。
小皇帝曹髦的動作倒是挺快,或許也包含著群臣相與配合的因素在內,是勛返回洛陽的當晚,王朗就遞上了第三份辭呈,然後翌日一早便得通過。隨即曹髦下旨,拜揭陽郡公是勛為中書令,使即刻赴中書台議政。
魏朝的三省三台與原本歷史上隋唐的三省制不盡相同,也與魏公國初建時有異,政權的核心乃在中書。中書令實為首相,「掌軍國之政令,制詔行文,緝熙帝載,統和天人」,簡潔而論,有後世立法機構的雛形。中書立法,尚書統十二部行政,御史監察,其實更有點兒象後世的立法、行政、司法三權分立。
當然啦,這三權是在皇帝這個超脫於國家法律法規之上的奇特個體統轄下分立的——這是封建時代繞不過去的坎兒,是勛制定官制的時候,也不可能脫離時代局限性跑得更遠。
這三省屬外朝,宗正寺、秘書監、門下監則屬內廷——不過內廷的權力比東漢時期那要萎縮多了,勉強可比西漢武帝初設內朝之時。宗正負責皇族事務;秘書顧名思義,為天子的私人秘書和顧問;門下總統宮廷事務,也包括管理侍從之臣。內外朝的聯繫主要是通過秘書和中書來完成的:天子有旨,秘書草擬,中書審核,可以通過,也可封駁;中書有旨,秘書也要先過一道,徵詢天子的意見。這既是內外朝的互相制約,也是皇權與官僚體系的相互制衡。
其實按照是勛的本意,後一條根本可以不設,但那就真正跟後世的虛君立憲差相仿佛了,即便曹操不是梟雄是聖人,他也絕對不可能同意……
話說曹髦之所以匆匆便命是勛上任,一是封堵群臣進諫之口,二是為了儘快對關東的亂事拿出應對方案來。是勛亦知此事不可緩也,所以接詔之後,就急急忙忙乘車趕往中書台。
等到了一地方一瞧,嘿,只有小貓三兩隻,都扯著脖子等能主事兒的人過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