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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這條時間線上,徐、毛二人就沒能去投臧霸——因為徐、兗合縱,臧霸等於認曹操當老闆了,他們哪兒還敢去自投羅網啊。他們當然也不能去投袁氏,因為不清楚跟曹操結盟的袁家肯不肯收留自己,終究自己只是小角色而已,袁家說賣你也就賣了。
就好比原本的歷史上,劉備連呂布都敢收留,就沒道理不敢收留徐、毛,但是曹操一發話,他還就要臧霸將二人綁起來獻給曹操——這倆貨太沒名氣了,又沒什麼用處,為這點兒小事跟曹操翻臉,不值當的。所以臧霸單秉持著一個「義」字,公然拒絕,曹操才會不怒反喜,從而更加看重臧宣高。
因而徐翕、毛暉就只好在青、兗、徐三州的邊境上轉悠,打家劫舍,想瞅個空檔殺出重圍,奔西方去找呂布。是勛是這回經過鄄城的時候,聽曹德說起過的,說那兩賊要老在青州窩著,我拿他們沒辦法,可是時不時還回兗州來打劫,我就斷不能容了。兩人比原本歷史上的運氣要差太多,尤其是毛暉,被曹德派人打了場埋伏,砍下了首級。就此光剩了個徐翕,再不敢靠近兗州一步。
是勛心說怪不得呢,就算沒跟曹德懇談過,我這幾年跟隨曹操,也聽過你們倆的名字,所以你不敢在我面前說真話。可是編假名就編假名吧,還只會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叫啥「奚虛」,要不是這樣,我還真未必猜得到是你。不專業就是不專業啊,你瞧我兩次報假名,一個楊過,一個楊修,就跟是勛二字有屁關係了?誰能聯想得到啊!
眼下一見徐翕勒馬,是勛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當下一撇嘴,舉鞭遙指:「徐將軍你好糊塗啊!你受人所傭,要攔阻我等,事後倘若曹公得知,必向青州要汝的首級,青州豈會不允?也正好將此事都推在汝等頭上,以免得罪天子!難道真會與汝重賞麼?難道會允許汝等歸附袁家麼?」他不知道袁譚給徐翕開出了什麼價碼,但估摸著不外乎給錢給糧,或者是直接收編。
徐翕聽了是勛的話,這眼睛就努起來了,一副不願意接受可又不得不接受的慫包樣。只聽是勛繼續說道:「眼前本為大好機會,汝等若能安然護送我與鄭康成先生返許,立下大功,前事均可不究。某二千石之諾,絕不反悔!」原本的歷史上,曹操後來就拜了你們做了郡守嘛,我不過提前一點兒,不信曹操會不肯答應。
徐翕聞言,不禁猶豫,就把目光投向了王修。是勛「哈哈」一笑:「有卿等護送,王公也正好交卸了差事,拜別鄭司農,返回臨淄去也。」
第二十五章、所忠者天
是勛臨陣說動徐翕反正,不是他給自己臉上貼金,換了別的人還真未必能辦得到。
首先,是勛「八卦王」的資質,可以使他打聽到和記住很多旁人可能忽視的小細節。比方說徐翕之事,在徐翕想來曾經同仕兗州,雖然從來沒見過面,但是勛肯定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要臨時編造一個「奚虛」的假名。但其實州署中一名文吏,又有啥必要知道別郡普通千人之將的名字了?也就是勛以前一世的閱讀加這一世的八卦,才意外地記住了徐翕、毛暉這倆鳥貨而已。
理論上,是勛未必就一定知道徐翕,但徐翕肯定知道是勛,因為對方既是曾經的主公曹操身旁的大紅人,又與曹操有親,加上這幾年走南闖北,因緣巧合,頗在士人中掙了一點兒名頭出來。所以徐翕知道,自己若想重歸曹營,能夠在曹操身旁幫忙遞得上話,求得上情的,是勛絕對算其中一號。其實荀彧、毛玠等人也完全有這個能力,但是徐翕卻並無相識之緣、進身之階,再說了,是勛比起那兩位來還有優勢,他嘴皮子絕對好使啊,他都能說動曹操不殺管亥,自己又算啥了?當初叛迎呂布的那麼多人,曹操饒了其中重歸的七、八成,難道就饒不了自己嗎?
所以是勛此言一出,徐翕當即動容,一瞧王修在旁邊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讓自己站穩立場,投向青州——王修還鬱悶呢,就毫無理由來阻止是勛遊說徐翕——於是匆匆下馬,跪拜道邊:「既如此,徐某從此便聽是先生趨策!」
是勛微微一笑:「某今為少府丞,天子重臣,身後還有新任大司農鄭康成公,卿能護衛我等,二千石,易得爾!」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別說王修,就算他再附上沮授清晰的頭腦、許攸詭詐的心態,以及田豐頑固不拔的精神,那也根本無力回天啊。他除了「跪送」鄭玄之外也沒有第二條道路可走了。
只是臨別前,王修牽著是勛的手,殷殷囑託道:「宏輔之才,修今日得見矣,感佩無地。希望卿能夠輔弼天子,重光漢室,更使冀、豫兩州共為漢佐,永不兵戎相見。」是勛心說很可惜啊王叔治,你提的這兩條,「臣妾做不到啊」……我要輔的是曹操,就不是劉協,我是想新開曹魏的基業,就不可能重光炎漢天下了,此乃歷史發展的必然走向,不破則不立,漢朝已經病入膏肓,難以復振了,強振者必死!至於冀州和豫州,袁紹和曹操是不是開仗,這個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甚至兩家老大說了也都不能算——時勢如此,非一人之力所可以扭轉者也。
但是他表面上還是鞠躬如也,假裝恭聆王修的教導。完了他問王修:「孔公見在許昌,為少府之職,王公何不辭了袁青州,再投孔公?」你跟孔融終究有君臣之誼,跟袁譚就有一半兒是被迫,為啥還要留在青州,不肯去復歸孔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