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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子輔還怕是勛堂堂文魁儒宗,朝廷重臣,不肯食言為此欺詐之事,早就想好了一大套說詞,希望能夠說服是勛。誰想到是勛腦袋裡根本就沒有那根弦兒——欺敵算什麼道德問題?我又不是宋襄公——當即允諾:「可急召曹子丹等來商議!」倒把沮授一肚子說詞全都給憋回去了。
於是諸將聚齊,共商對策,曹真也贊同沮授的建議,說我馬上就下去分派任務,今晚便趁著夜色向前挺進,直取葭萌關——「若能銜其尾,則其後大劍、小劍,梓潼、涪縣,均易克也……」
葭萌關以南,有大劍山、小劍山等,其峰高峻如劍,故此得名,地勢極為險要——所以原本歷史上,諸葛亮在此地築壘以守,就是著名的「劍閣」。曹真說咱們只要跟在蜀人屁股後面,一路追殺,一路驅趕,那他們就沒有機會停下腳步來守險,哪怕再恐怖的地勢,都可順利通過——就好似當日徐晃長驅入圍,只要緊咬著敵軍,就能將城外的各類防禦設施視若無物。估計劉封只能退守綿竹甚至雒縣,吳懿、李嚴要是不放他進成都,那他就死定啦——「若使相合,事尚未可料也。」
是勛說你想得太遠了,咱們且先進了葭萌關再說。話音才落,突然旁邊馬謖站出來了:「謖有拙計,可使吳、李必不肯納劉封也!」
第三十二章、使王蜀中
劉封當晚即率大軍離開葭萌,朝著梓潼方向遁逃,曹真率軍從後猛追,蜀軍大潰,幸虧趙雲率部斷後,好不容易才收束住了隊伍。
亂軍之中,馬岱即率部曲來劫馬超,兄弟相見,乃各唏噓。馬岱就問了,咱們如今如何行止?兄長你有什麼想法沒有?馬超道:「今劉封喪敗,且忌我,不可從也。弟可匿我軍中,偽作奔散,詐入雒城,經雒乃可往成都去也。」
馬岱皺眉道:「兄今仍欲歸成都耶?太子雖敗,麾下尚數萬眾,尚可與魏人一戰,吳、李坐守之勢,非可以久者也,何必相從?」
馬超冷笑道:「今勢既沮,分則力弱,合則力強。吳、李坐守,既畏魏人,又忌劉封,聞弟往投,必喜而納之,吾等即趁勢擒之,以奪成都。復以成都之兵迎劉封,則封必不敢再囚我矣。合力以御北軍,國家或可危而復安。」
馬岱大喜:「此真妙策也!」哥哥你早這樣多好,一心為國家考慮,咱們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啊,天幸你終於醒悟過來啦。好,兄弟我就繼續跟著你,咱們共謀大事。
於是領著親信部曲和武都敗軍,一路狂奔,竟然跑在了劉封之先,直入雒城。雒城守將關平是聽說過馬岱已歸從太子劉封的,便即開門迎入,馬岱就說啦:「今師喪敗,或將退守綿竹、雒縣,但恐成都掣肘,斷絕糧運,則我軍必覆,故岱得太子命,使先期赴都,以說吳懿、李嚴。」
關平雖然奇怪,怎麼劉封不派個能說會道的文吏去遊說吳、李,倒派了馬岱來,不過再一琢磨,他馬家原本是遵從成都旨令的,或許便想利用這一層關係,去動吳、李之心吧。即備糧秣相贈,把馬岱等人一路送至成都近郊。
馬岱先遣人入城相會吳、李,說我此前追隨家兄,兵敗漢中,無奈之下才暫且歸從了劉封,如今劉封因難敵魏軍而敗退,我乃趁機偷過雒縣,來投朝廷,希望大將軍收納。吳懿便問來使:「馬將軍麾下,今幾許人?」使者回答:「不過七百餘卒,馬二百匹。」吳懿又問:「馬孟起何在?」回答說:「尚為劉封所囚耳。」使者說馬岱在城外待罪,生怕因為戰敗和曾歸劉封之故,將會遭受懲處——「若大將軍不肯寬宥,乃當別去;若肯寬宥,還望大將軍出城相迎。」
吳懿尚未回答,旁邊李嚴忙道:「馬將軍棄逆從正,何罪之有?然大將軍貴重,不可出城往迎,嚴請代大將軍往。」吳懿倒是也挺垂涎馬家兵將,當即首肯:「如此,勞煩正方矣。」
李嚴即領一哨兵馬出城來迎馬岱,遠遠的便見馬岱拜倒在地,急忙催馬上前,然後下來攙扶:「將軍何必如此?」馬岱一瞧,吳懿不肯出城,面前只有李嚴,不禁略略失望……
不過他兄弟兩個也早就商量過啦,倘若吳懿中計出城,那是最好,可當場將其拿下,則成都如在掌中。那要是吳懿不出來呢?且看誰出來了,若使他人來召,只得暫且入城,再尋機以謀吳、李;若是李嚴肯來,不妨先將其拿下為質,再挾之以入成都,以李嚴命誘得吳懿過來。
於是馬岱便即站起身來,朝向李嚴深深一躬:「有勞太傅來迎罪臣,先請入營歇息,罪臣將布列兵馬,以候太傅點校。」你先歇會兒腳,喝口水,我把大傢伙兒全都召集起來,讓你點明數量,便好共入成都。
李嚴拉著馬岱的手,笑吟吟地道:「將軍可即率部入城,何須點校?」隨即伸手一指馬家軍才剛扎定的營寨:「請吾入營,得非令兄欲相見乎?」
馬岱聞言大驚,才待後退,早有禁軍簇擁上來,長矛當胸,將其逼住。隨即李嚴重新上馬,揮動旗幟,只見四下里伏兵盡起——他還真不是領著幾百人護衛就敢出來接馬岱的,身後不下三千兵卒,趁著跟馬岱說話的機會,秘密潛近馬家營寨,隨即得命,一時並起。
馬家這些本來就是敗兵,士氣很低,如今馬岱既被擒獲,又遭數倍於己的軍兵圍困,無不沮喪,對面一嚷嚷:「馬氏欲亂,爾等不過受其脅迫耳,但棄械而跪,皆可免死。」當即有七成全都放下武器,停止了抵抗。餘眾簇擁著馬超從營中殺出,馬超怒指李嚴:「正方此何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