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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批覆,明日即往許耽府上赴宴。
第二天一早起來,洗漱畢了,穿戴整齊,是勛就乘車前往許耽新蓋的寧淮將軍府。門子通報進去,許耽大開府門,親自出迎。他們倆一個侍中,一個雜號將軍,都拜了關內侯的爵位,品秩相當,因而是勛趕緊下得車來,連稱不敢。許耽「哈哈」大笑:「你我故人也,毋須多禮。」伸出蒲扇大的手來,一把攥住了是勛的腕子,扯著他朝門內便走。
是勛心說你老兄這熱情得有點兒過分吧,咱倆也就曾在徐州見過一兩面,哪有什麼交情?我是貪汝妻之美色才來的——其實倒未必敢有啥覬覦的心思,可是能見一眼也好,要光只見你這丑漢,我有病才來呢——而你不但設宴相請,還如此熱絡,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究竟貪我點兒啥呢?
許耽把是勛讓進正堂,分賓主坐下,隨便寒暄了幾句。看起來,這位徐州的丹揚大將徹底是個粗坯,並不怎麼會說話,而是勛打進來以後就悄悄地斜眼睛到處尋摸,心說甘氏會不會肯出來見我一面呢?所以許耽說一句,他就回一句,也沒花心思在聊天上,眼瞅著就有點兒冷場。
好在這個時候,侍婢們端上食案來了,是勛打眼一瞧,貌似還挺豐盛,而且……這是許耽從徐州帶來的丫頭嗎?還是在許昌現找的?就都是中人以上之姿嘛,而且滿頭珠翠,身披綾羅,穿得還挺高級——老許本人丑歸丑,品味倒還不錯。
食物挺多,兩名侍婢根本就端不過來,食案上也就光擺著食器而已,後面還有數女,或提著食盒,或端著酒罌,就中只有一女空著兩手。是勛一眼瞧去,就不禁覺得口乾舌燥,渾身發熱,不禁心說:果然,牛糞已經見了,鮮花還會遠嗎?
趕緊站起身來施禮,口稱:「許夫人。」許耽倒是挺納悶兒,心說我府里絕大多數丫嬛是都沾過身了,所以給她們穿得全挺不錯,甘氏為此還見天兒地不高興,光我瞧過去,就沒見正妻穿得比丫嬛好多少,怎麼是勛一眼就能認出來呢?——「是侍中曾識內子否?」
是勛趕緊解釋:「昔在徐州,先牧陶公遇刺之後,勛曾往內室探問,時尊夫人尚未出嫁,於陶牧身旁服侍,曾有一面之緣。」
許耽點頭,伸手招呼甘氏:「既是故人,可來相見。」是勛心說你這不是廢話嘛,你把老婆叫上來難道不是為了跟我相見的?難道只是為了幫忙來擺案子、布菜、斟酒的?趕緊問:「夫人何不坐下同食?」
那時候一般情況下,男女不同席,也很少跟一塊兒吃飯——夫妻之間另說。但這不跟後世似的是相關禮教的絕對禁忌,想破例也不是不可以,而且既然人家老婆親自上堂來跟自己相見了,那麼客氣兩句「坐下一起吃吧」,也很正常啊。
當然啦,甘氏婉拒也很正常——她雙手扶在腰間,微一屈膝:「賤妾豈敢與君子並食……」是勛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甘氏開口講話——前回在陶謙的病榻前,她始終保持沉默——就覺得這聲音柔柔的、糯糯的,不似鶯啼,而似鸞鳴……好吧,鸞鳳是啥叫聲,誰都沒聽到過,但理論上斯鳥體大,就不跟黃鶯似的嘰嘰喳喳雖清脆但不夠委婉。甘氏的發聲不算很清亮,但極柔和,聽上去如飲醇醪,使人從心窩裡就要歡喜起來。
是勛在心裡提醒自己:別著迷,更別失態。話說前一世在影視劇里,你啥女聲沒有聽到過?從嬌媚的「雅滅蝶」到粗爽的「歐巴」,說人話的說鳥語的,各種聲線都不陌生吧?為啥這甘氏才說了一句話,你就會全身發軟呢?
再瞧這甘氏,身上基本著素,髮髻插著銀釵,配合那白皙如玉的肌膚,整個兒晃得人眼暈——原本歷史上劉備也是這麼打扮她的吧,所以才能把她跟玉人並列在一起……
耳聽得甘氏繼續說道:「妾淺識烹飪,為侍中做得幾樣小菜,望能入口。」是勛心說怎麼的,你親自下廚做的菜?啊呀我今天真是好口福,這肯定得細心品嘗一番了。可是隨即心中又一警醒:不但把老婆叫出來跟我見面,還讓老婆親自下廚給我做菜,許耽這麼奉承我,究竟為的是啥?付出越多,說明想得到的越多,我可得小心一點兒,不能被美色所惑,輕易上了他的套兒啊!
再者說了,這美色是你老婆,我也就只有瞧著流口水的份兒,這要是你的妾侍或者婢女,甚至是妹子、侄女,直接送了我才有意義啊!就只是讓我來你家飽飽眼福?這許耽不老地道的……
正琢磨著呢,食案全都擺好了,是勛低頭一瞧,食器頗為精緻,然後端上來的第一道菜是……我靠這是啥來!
理論上頭道應該是蔬菜,常見的就是拌生菜,偶爾也有抄過滾水,或者乾脆煮熟的。是勛認得這道菜,主料是蕢,也就是後世常說的莧菜,軟趴趴的擺了一小盤,肯定是熟的。但問題是,這就不似是煮熟的啊,湯汁上映著堂外陽光那一個個小圓點是什麼?這、這、這是油花兒啊,這分明就是一道炒莧菜啊!
他忍不住就毫無禮貌地搶先拾起筷子來,夾了一口莧菜納入口中——啊,沒錯,其味甘爽順滑,就不禁讓他想起了前一世小時候母親做的炒莧菜來了。想那時候生活還不算很富裕,家又近郊,全家人經常一起跑荒地里去摘野莧菜,回來母親就會拍點兒蒜瓣兒給炒一大盆,自己不但難得地搶著夾素菜,完了還會用那泛紅的湯汁澆米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