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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方面,曹操伐蜀的詔書還沒有到,是勛的分派也還沒有定,張既、蘇則等人便有預感,做好了一應作戰的準備,待得一聲令下,便率漢羌兵二萬餘直取下辨。龐德守在下辨,先聽說了張郃抄到自己與陽平關之間,斷了後路,隨即得報涼州大軍來攻,不禁撫膺長嘆。於是親率兵馬出城,逆襲涼州軍,手挺長槊直薄張既,幾乎取了張德容的性命。幸虧蘇則指揮得當,應援及時,才堪堪救下張既,將龐德逼回城中。
經此一戰,張既膽寒,即取印綬於蘇則,說:「臨陣決斷,吾不如卿多矣,今攻城事,一委於卿。」於是蘇文師即指揮大軍,將下辨團團圍住,新造霹靂車,輪番攻打,一連四日,城堞多毀。魏軍因之攀城而上,龐德猶自死戰不退,先以弓矢射敵,矢盡則短兵相接。部下多勸他降了吧,龐德立眉斥道:「吾聞良將不怯死以苟免,烈士不毀節以求生,今日,我死日也!」最終力盡,被小將毌丘儉所俘。
張既又勸龐德歸降,姜敘亦道:「昔將軍在涼州,馬超多所殺戮,唯將軍厚愛士民,涼州人每常念之。今劉備既亡,蜀當殄滅,若肯歸降,敘必上奏天子,赦免舊罪。」龐德啐道:「我寧為國家鬼,不為賊將也。」因慮其素有威信,恐為所劫,故此即日殺之。
涼州軍就此奪取下辨,分兵以定武都各縣,蘇則、毌丘儉率軍直取陽平關,來與張郃會師。要說陽平關雖然地勢險要,終究防守兵馬太少,陳式對付一個張郃就已經有點兒捉襟見肘了,驟然又見涼州軍旗號,不禁肝膽俱裂,一日三封求援書信,請求馬超回來相救。只可惜馬孟起分身乏術,難以應援。
再說是勛命呂蒙為先鋒,從褒斜道入漢,直抵斜谷口。蜀漢在谷口附近修建了一座大砦,十多座小砦,按規模當有兩千人防守,但此時剩下了才不過三百多人而已。呂蒙見小砦多為木造,便即以火箭攻之,頃刻屠滅,隨即將大砦團團圍住。
呂子明既在是勛面前誇下海口,說只要大都督您進入漢中,則此戰必勝也。於是親自上陣,左手旁牌,右手長刀,援梯而上,身被數創而不退,終於一舉將堡砦攻克。
等到是勛率後軍進入漢中的時候,呂蒙已經徹底突破谷口,殺到褒中城下了。是勛見呂蒙身上裹著好幾處創傷,不禁撫其肩道:「吾意子明大將也,非尋常斗將也,沖冒矢石,斗將所為,子明不當如此。」呂蒙笑道:「為使都督安然入平,故躁急耳。然為國家殺賊,蒙之願也,何分大將、斗將?」
隨即並騎來看敵城。要說是勛既入漢中,本打算也裝裝逼,搞個羽扇綸巾四輪車啥的,模仿原本歷史上的諸葛丞相,可是再一琢磨,土路大多不夠平坦,這年月又缺乏減震系統,駟馬安車尚且可能把屁股顛破,更何況四輪小車呢?要說孔明最早的文學形象本是「乘素輿,葛巾,白羽扇,指揮三軍」——素輿應該是指馬車,就那還都是後世人語。抑且戰事未息,要是一不小心做了「帶汁諸葛亮」,那可就貽笑大方嘍。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披甲戴盔,騎馬而行,與呂蒙、沮授等參謀共來巡視。覷看良久,沮授皺眉道:「褒中、南鄭,相距不過十里,互為依存,實不易取也。」建議是勛:「或西而應張將軍入關,或東而與曹君侯相連,先破馬超,再可攻城。」是勛笑道:「吾今既已至此,馬兒焉有不走之理?」
是勛現在所處的位置非常重要,也具備一定的危險性。褒中在南鄭北偏西方約十里處,褒水流經褒中城東和南鄭城北,河上有橋,方便勾通。此外,法正還在兩城周邊依山傍水,構築了六個小砦,形成一整套完整的防禦體系。也就是說,魏軍不管攻打任何一點,其餘各點都可及時應援,所有守軍可以凝聚成一個拳頭,給魏軍造成沉重打擊。
那麼倘若分兵以取各砦呢?就是勛手下這一萬多人,那還真不夠用啊。
從重要的角度來說,魏軍只要陳兵褒中附近,威脅南鄭,則隨時可以卡斷東西兩側的應援之路;而從危險的角度來說,蜀軍也隨時可以繞至魏軍側後,切斷谷口,斷絕魏軍的糧道——當然啦,那得是在漢中守備嚴密的前提下,估計目前兩城、六砦守軍不過三千餘,是不大敢冒這種風險的。
所以是勛可以暫且不顧後路,揮師向西,以取黃沙、沔陽,配合張郃兩面夾擊陽平關,或者向東攻打城固,接應曹真。一旦東西兩路的魏軍中任何一路與之會合,數萬之眾,便有強攻褒中、南鄭的可能性了。
當下是宏輔注目地圖,皺眉問道:「二劉相爭,結果如何?」不管哪一家打贏了,倘若聚集全力來救漢中,最終的勝負尚且未可知啊。就理論上而言,對方也不傻,應該會暫停兄弟鬩牆,一致對外的——就如同原本歷史上,袁氏兄弟之爭河北一般。但問題袁氏兄弟不過爭個大將軍號而已,如今爭的可是皇權,誰敢說正統問題暫且放下,咱先一致對外?就如同後來的南明君臣也未必皆昏聵之輩,但因為權力鬥爭而導致內紛不息,遂使清軍順利得渡長江,即望南北朝而不可得矣。
呂蒙說就前幾天的傳報而言,貌似是劉封占據了上風……
劉封所率漢中軍團,本來就是蜀漢最強有力的一支野戰部隊,成都守軍裝備或許過之,論素質、訓練,以及戰鬥經驗,卻多不能及。加上吳懿雖用李嚴計,囚關平、關興而不殺,以二子為質,收編了關羽的舊部,但彼等終究心懷二意,不肯拼死而戰——再說吳懿也不可能真的信任他們。因此連番惡戰,其實雙方折損數量並不太多,成都軍往往遇敵即潰,即便有孟達、張任等宿將指揮,亦不能止。很快劉封便殺至成都城下。